不过她眨着眼,却见面前的人非但还好好的站在面前,还慢慢向她走了过来。
顾莲池脸上一凉,便知道宝儿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到底还是划到了他的脸。
此时山风一吹,冰冰的凉。
他腰间的玉环本来就是装饰之物,里面还有腰带。
此时玉环一断开,半截锦带便拿在了手里,他目光也冷,抿着薄唇,一身戾气更盛从前。
动作之间,看见他脸上的红痕,宝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始后退。
她手里还举着玉环,愧疚得不敢看他的眼睛,阳光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肩头,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胜利的喜悦才刚褪去,头顶的帽子和帽带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而一分为二掉落开来。
宝儿低头,不由瞪大了眼睛。
那分明是被利器划开的,就在刚才,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顾莲池划开了她颈边的帽带。
她哪里有赢了他,分明是输了。
挫败感和愧疚一时纠缠在脑子里,嗡嗡地让人头疼。
顾莲池步步紧逼,她再往后就到了高台边上,这个方向,看不清他的脸了,阳光刺眼得她都抬不起头来。而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宝儿呐呐道:“对对不起……”
说着把玉环双手奉上。
袁旭在一边也看得是胆战心惊,这两个人真是伤了谁都不好,赶紧过来打圆场,夸张地叫了起来:“啊呀大公子,你脸上受伤了,赶紧下去让军医给看看!”
宝儿听见他这样的叫喊,连忙抬头。
四目相对,少年眸光冷冽,她觉得她的舌头都要打结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顾莲池微微挑眉,声调更是冷:“哪来的滚回哪去!”
说完转身就走,没几步就踩过了她的帽子,翩翩然下台去了。
台下精忠营的人都在欢呼,顾莲池扔下□□,扬声说道:“给他们留下两成,也算是敢对抗精忠营的奖赏。”
常凤栖已然跑了宝儿的面前,因为看见了少年脸上的伤,喜悦之色遮掩不住:“干得漂亮!”
他大力揽过她的肩头,很是欣慰。
袁旭在旁眼睛都看直了,看了两眼又想起什么,掉头就走。
宝儿可高兴不起来:“其实我刚才说谎了……”
凤栖从小到大的谎话早就说出去多少了,拥着她往出走,敷衍地哈哈着:“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说谎话,说什么了?”
宝儿一脸沮丧,挣脱他的胳膊,低头去捡自己的帽子:“我就是故意的,故意划伤他的脸,你也看见了他笃定我不能伤他,几乎已经占了上风。如此僵持下去我怕我被他抓住,故意伤了他的脸,在他躲闪的瞬间又划断了他的玉环。”
然而,还是她输了。
这样的顾莲池从前也未见过,她转身回过头去,看见他又重新披上了披风,在众人的拥簇之下上了马。
那通红似扎了眼,宝儿连忙别开了眼。
精忠营带走了大部分兵器,剩下的也都是不像样的了。
袁旭下台没多久,凤栖和宝儿也相继下了高台,林十三走上前来,满意地对着宝儿举起了手,宝儿并未像往常一样伸手相击,耷拉个脑袋,很受打击的模样。
男人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面:“精神点,爹都看见了,对付那小子就得下点狠手,不错!”
宝儿毫无防备,当即一个趔趄:“爹!”
她再抬眼,顾莲池已然走远,远得早看不见人影了,不可能听见他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袁旭下来自然是一阵吹嘘,然而凤栖却没有什么好的待遇了,他的卒长此时阴沉着脸,正列队等待着他,他自知如此一来闯下大祸,责罚是少不了的,低着头走了过去。
袁旭说得吐沫星子横飞,林十三哈哈大笑,拽过了宝儿来:“我宝……我儿子就是厉害!现在你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实战经验,在营地训练一段时间,就能追得上他。”
宝儿心想,她在府衙这段时间不是白呆的,别的不敢讲,就是跑得快。
轮腿脚功夫还是追得上的……
犹自感伤,余光当中,正瞥见凤栖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卒长骂咧咧地踢了他好几脚,少年在地上抱头任他打骂。她肩头一动,顿时被林十三按住了。
他也看见了:“谁都这么过来的,在哪里就得守哪里的规矩。”
宝儿很是难过:“打一顿了,还会责罚他吗?”
在这大山里,责罚人的办法有很多,林十三当然知道:“你别管了。”
营里就是这样,宝儿握紧拳头,却觉得扎手。
她摊开掌心,上面的玉环已然断开了两截,顾莲池的东西忘了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