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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说四国乐毅灭齐驱火牛田单破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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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燕昭王自即位之后,日夜以报齐雪耻为事。吊死问孤,与士卒同甘苦,尊礼贤士,四方豪杰,归者如市。有赵人乐毅,乃乐羊之孙,自幼好讲兵法。当初乐羊封于灵寿,子孙遂家焉。赵主父沙丘之乱,乐毅挈家去灵寿,奔大梁,事魏昭王,不甚信用。闻燕王筑黄金台,招致天下贤士,欲往投之,乃谋出使于燕。见燕昭王说以兵法,燕王知其贤,待以客礼。乐毅谦让不敢当。燕王曰:“先生生于赵,仕于魏,在燕固当为客。”乐毅曰:“臣之仕魏,以避乱也。大王若不弃微末,请委质为燕臣。”燕王大喜,即拜毅为亚卿,位于剧辛诸人之上。乐毅悉召其宗族居燕,为燕人。其时齐国强盛,侵伐诸侯。昭王深自韬晦,养兵恤民,待时而动。及湣王逐孟尝君,恣行狂暴,百姓弗堪;而燕国休养多年,国富民稠,士卒乐战。于是昭王进乐毅而问曰:“寡人衔先人之恨,二十八年于兹矣!常恐一旦溘先朝露,不及刃于齐王之腹,以报国耻,终夜痛心。今齐王骄暴自恃,中外离心,,此天亡之时。寡人欲起倾国之兵,与齐争一旦之命,先生何以教之?”乐毅对曰:“齐国地大人众,士卒习战,未可独攻也。王必欲伐之,必与天下共图之。今燕之比邻,莫密于赵,王宜首与赵合,则韩必从。而孟尝君相魏,方恨齐,宜无不听。如是,而齐可攻也。”燕王曰:“善。”乃具符节,使乐毅往说赵国。

    平原君赵胜为言于惠文王,王许之。适秦国使者在赵,乐毅并说秦使者以伐齐之利。使者还报秦王。秦王忌齐之盛,惧诸侯背秦而事齐,于是复遣使者报赵,愿共伐齐之役。剧辛往说魏王,见孟尝君,孟尝君果主发兵,复为约韩与共事。俱与订期。于是燕王悉起国中精锐,使乐毅将之。秦将白起,赵将廉颇,韩将暴鸢,魏将晋鄙,各率一军,如期而至。于是燕王命乐毅并护五国之兵,号为乐上将军,浩浩荡荡,杀奔齐国。齐湣王自将中军,与大将韩聂迎战于济水之西。乐毅身先士卒,四国兵将,无不贾勇争奋,杀得齐兵尸横原野,流血成渠。韩聂被乐毅之弟乐乘所杀。诸军乘胜逐北,湣王大败,奔回临淄,连夜使人求救于楚,许尽割淮北之地为赂;一面检点军民,登城设守。秦、魏、韩、赵乘胜,各自分路收取边城,独乐毅自引燕军,长驱深入,所过宣谕威德,齐城皆望风而溃,势如破竹,大军直逼临淄。

    湣王大惧,遂与文武数十人,潜开北门而遁。行至卫国,卫君郊迎称臣。既入城,让正殿以居之,供具甚敬。湣王骄傲,待卫君不以礼。卫诸臣意不能平,夜往掠其辎重。湣王怒,欲俟卫君来见,责以捕盗。卫君是日竟不朝见,亦不复给廪饩。湣王甚愧,候至日昃饿甚,恐卫君图己,与夷维数人,连夜逃去。从臣失主,一时皆四散奔走。湣王不一日,逃至鲁关,关吏报知鲁君。鲁君遣使者出迎,夷维谓曰:“鲁何以待吾君?”对曰:“将以十太牢待子之君。”夷维曰:“吾君,天子也。天子巡狩,诸侯辟宫,朝夕亲视膳于堂下,天子食已,乃退而听朝,岂止十牢之奉而已!”使者回复鲁君,鲁君大怒,闭关不纳。复至邹,值邹君方死,湣王欲入行吊。夷维谓邹人曰:“天子下吊,主人必背其殡棺,立西阶,北面而哭,天子乃于阼阶上,南面而吊之。”邹人曰:“吾国小,不敢烦天子下吊。”亦拒之不受。湣王计穷。夷维曰:“闻莒州尚完,何不往?”乃奔莒州,佥兵城守,以拒燕军。乐毅遂破临淄,尽收取齐之财物祭器,并查旧日燕国重器前被齐掠者,大车装载,俱归燕国。燕昭王大悦,亲至济上,大犒三军,封乐毅于昌国,号昌国君。燕昭王返国,独留乐毅于齐,以收齐之余城。

    齐之宗人有田单者,有智术,知兵。湣王不能用,仅为临淄市椽。燕王入临淄,城中之人,纷纷逃窜。田单与同宗逃难于安平,尽截去其车轴之头,略与毂平,而以铁叶裹轴,务令坚固。人皆笑之。未几,燕兵来攻安平,城破,安平人复争窜,乘车者捱挤,多因轴头相触,不能疾驱,或轴折车覆,皆为燕兵所获。惟田氏一宗,以铁笼坚固,且不碍,竟得脱,奔即墨去讫。

    乐毅分兵略地,至于画邑,闻故太傅王蠋家在画邑,传令军中,环画邑三十里,不许入犯。使人以金币聘蠋,欲荐于燕王。蠋辞老病,不肯往。使者曰:“上将军有令:‘太傅来,即用为将,封以万家之邑;不行,且引兵屠邑!’”蠋仰天叹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齐王疏斥忠谏,故吾退而耕于野。今国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劫吾以兵,吾与其不义而存,不若全义而亡!”遂自悬其头于树上,举身一奋,颈绝而死。乐毅闻之叹息,命厚葬之,表其墓曰:“齐忠臣王蠋之墓。”乐毅出兵六个月,所攻下齐地共七十余城,皆编为燕之郡县,惟莒州与即墨坚守不下。毅乃休兵享士,除其暴令,宽其赋役,又为齐桓公、管夷吾立祠设祭,访求逸民,齐民大悦。乐毅之意,以为齐止二城,在掌握之中,终不能成大事,且欲以恩结之,使其自降,故不极其兵力。此周赧王三十一年事也。

    却说楚顷襄王,见齐使者来请救兵,许尽割淮北之地,乃使大将淖齿,率兵二十万,以救齐为名,往齐受地。谓淖齿曰:“齐王急而求我,卿往彼可相机而行,惟有利于楚,可以便宜从事。”淖齿谢恩而出,率兵从齐湣王于莒州。湣王德淖齿,立以为相国,大权皆归于齿。齿见燕兵势盛,恐救齐无功,获罪二国,乃密遣使私通乐毅,欲弑齐王,与燕中分齐国,使燕人立己为王。乐毅回报曰:“将军诛无道,以自立功名,桓文之业,不足道也。所请惟命!”淖齿大悦,乃大陈兵于鼓里,请湣王阅兵。湣王既至,遂执而数其罪曰:“齐有亡征三:雨血者,天以告也;地坼者,地以告也;有人当阙而哭,人以告也。”王不知省戒,戮忠废贤,希望非分。今全齐尽失,而偷生于一城,尚欲何为?”湣王俯首不能答。夷维拥王而哭,淖齿先杀夷维,乃生擢王筋,悬于屋梁之上,三日而后气绝。湣王之得祸,亦惨矣哉!淖齿回莒州,欲觅王世子杀之,不得。齿乃为表奏燕王,自陈其功,使人送于乐毅,求其转达。是时莒州与临淄,阴自相通,往来无禁。

    却说齐大夫王孙贾,年十二岁,丧父,止有老母。湣王怜而官之。湣王出奔,贾亦从行,在卫相失,不知湣王下处,遂潜自归家。其老母见之,问曰:“齐王何在?”贾对曰:“儿从王于卫,王中夜逃出,已不知所之矣。”老母怒曰:“汝朝去而晚回,则吾倚门而望。汝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君之望臣,何异母之望子?汝为齐王之臣,王昏夜出走,汝不知其处,尚何归乎?”贾大愧,复辞老母,踪迹齐王,闻其在莒州,趋往从之。比至莒州,知齐王已为淖齿所杀。贾乃袒其左肩,呼于市中曰:“淖齿相齐而弑其君,为臣不忠,有愿与吾诛讨其罪者,依吾左袒!”市人相顾曰:“此人年幼,尚有忠义之心,吾等好义者,皆当从之。一时左袒者,四百余人。时楚兵虽众,皆分屯于城外。淖齿居齐王之宫,方酣饮,使妇人奏乐为欢。兵士数百人,列于宫外。王孙贾率邻四百人,夺兵士器仗,杀入宫中,擒淖齿剁为肉酱,因闭城坚守。楚兵无主,一半逃散,一半投降于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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