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仇人,却不是程熙的,他欺骗过御宸熙纯真的感情,并将她无情抛弃,可那些伤害都不是对程熙的。甚至于她夺走了御宸熙原本拥有的权势和地位,可程熙原本就平民一个,也没有那种深刻的从云端坠落的痛苦感。
唯一让程熙芥蒂的是,他禁锢了她的自由。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思想的自由,情感的自由,乃至于生活方式的自由都是早已深入骨髓的公民基本权力。可是,这一切被江随云剥夺了,她想跟滕紫屹和盗骊厮守在一起,他掐断了。她有她早已认可并适应的生活方式,可被她强制性剥夺了。还有就是,他伤害过盗骊,为难过滕紫屹,这些才是让她对他永远无法敞开心扉的真正原因。
她对他有着根深蒂固的怨,却并非不同戴天的恨。
可是不恨,不代表会爱。
哪怕他们经常抱在一起做着男女之间最亲密之事,可是那都是肉/.体在习惯,生理在作祟,并未真正深入过内心。
而最让程熙觉得不爽的是,不管如何调剂,他霸道冷血也好,他温柔体贴也好,他纵容宠溺也好,她在他面前永远无法真正的轻松和真实,他们的地位实在太不平等,她又太多有求于他,所以她在说每一句话,乃至于呈现出每一个表情都会控制不住地先在脑海中预设好,三思好,她得看着他的反应再来决定自己的反应。
这种相处方式让程熙自己厌恶自己,她连自己都厌恶,又如何能够喜欢上别人呢?
平心而论,他对她很好。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最好的宠溺和纵容,也不过如此了。可是,怪只怪相逢恨晚,世事弄人。
江随云,他注定是一个可怜人。
而她,对着他扬不起救赎的善心。
“你出去了?”程熙收了收神,淡淡地对视他镜中的双眸,“没你在,我一下子就惊醒了。”
“对不起,有点急事出去处理了一下。”他挑起她的一缕头发,柔声嗔怪她,“你还是这般浅眠?真是不让人省心。”
程熙淡淡一笑,“是啊,我向来睡觉都不安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不知道是谁说的,白日我们可以各忙各的,可是晚上得摒弃一切繁杂,只留你我。说这话的可是你?今晚撇下我偷偷跑出去可也是你?果然呐,男人的话是不可以当真的。”程熙的语气娇俏又活泼,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感觉就像是一个有着小脾气的妻子在嗔怪丈夫的冷落。
江随云却并未笑,纤修的手指绕着她的头发把玩,在她头顶落寞的叹了叹气,语音很沉,语气莫测,“是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誓言,你也不该。”
程熙一怔。听这口气,是打算撕下假面具,搅乱这虚假的平和局面的意思了?
程熙抬眼看了镜中的男人一眼,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说话,敌不动我不动,他不开口明言说什么,她绝不主动开口,以防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可是等了半天,他却突然轻笑了一声,突然转移了话题,很是随意地道,“上次就问过你了,你想何时回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