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墨笙自嘲道:“我可以不要么?即便是我自己的腿,即便是我自己的生命,我有要或者不要的资格么?我有么?”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利用任何人的感情,自从踏入这熙公主府,他就已经认命,他愿意孤独、痛苦的活着,他也愿意麻木不仁、行尸走肉的活着,他只是不想跟任何人有恩仇或者纠葛而已。
公主喜欢折磨他,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的折磨他,他受着。本就是赎罪之身,原就是抵押之品,该当世间任何折磨,他并不怨也不恨。
昨晚他才知道,他一直都在被人利用,成为了一把杀人的利器。
昨晚他才知道,原来生活中不仅有痛苦和折磨,还有欺骗。
他和他哥一样没有选择生的权力,也没有选择死的权力,他甚至还必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自己最讨厌最厌恶的那个自己。这让他失魂落魄,这让他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专心致志地想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去死。
死对于他而言,是一个节日。可若是等到双手沾满了鲜血,那时即便是死了,灵魂还有权利安然么?
“有!”是程熙坚定的声音入侵了金墨笙所沉浸的哀伤世界。
金墨笙转过身来,看到这么多人,显然一愣,是他太沉浸,是他太出神,竟然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看着程熙,金墨笙精致苍白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麻木的,呆板的,毫无生气的。琉璃一样澄澈的眼珠里,空洞黯淡的连一丝光彩也没有,当他看向你的时候,就像一个精致的玩偶忽然转过头来看你一样,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
程熙纳闷。金墨笙这是怎么了?是什么抽走了他眼中最后一丝神采?是谁抽走了他最后赖以生存的期冀?
昨日的金墨笙虽然颓废茫然,但还不至于真正的绝望和空洞,怎么过了一夜之后,双腿残疾而今能够站立的他,却竟然是这副样子?
在她所不知道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
程熙怀疑的看向盗骊,他到底对金墨笙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而盗骊则是紧紧地盯着金墨笙的腿,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是真的在乎金墨笙的腿,那种目光浓缩了一位医者对患者所有的不懈不弃。
也许盗骊并不真正在乎金墨笙的死活,但作为医者,一旦他开始施与了治疗,便不会弃之不顾,这种执拗是珍贵的,而金墨笙很显然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
盗骊面对不听话的病人,只有一种方法对付,以暴制暴。因为他已经在吩咐人准备包抄金墨笙,将其强行制服。
金墨笙显然也察觉了,略一缩,怀中的古琴一紧,接着头一昂,露出负隅顽抗的决然神情。他不可以主动寻死,可若是意外……?
那便是救赎!
金墨笙眼中绝然的火苗灼伤人眼。程熙皱眉,虽然她并不真正了解金墨笙,可她却不愿意让金墨笙像条待宰的狗一样被围捕,他会抵死反抗的,他甚至为了保住自尊可能会舍弃生命……
于是,赶在盗骊之前,程熙急速上前两步,拉住了金墨笙的手,厉声道:“金墨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死是么?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不管是自杀还是意外,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给我死!”
金墨笙防备了所有的人,唯独没有防备她。所以,他的节日不会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