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来,段氏亲自给陈彦邦擦了脸和手,便坐在一旁陪着儿子说话,其实就是想把话题往儿媳妇身上扯。
她温柔地抚着陈彦邦的头发道:“儿啊,你这一去就是半年多,连冠礼娘都没赶上,看看如今我的老二也出息了,人又长得精神,该给娘好好娶一房媳妇儿了。”
本来陈彦邦已经把柒柒放下了,可娘这些话,让他又想起了出征前几乎和此时此刻一模一样的场景,再加上头有几分晕,心里话便脱口而出。
“娘,这些话有意思么,好好娶一房媳妇儿?我喜欢的姑娘都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儿,这下娘放心了,可谁来顾及我的心?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也是会疼的!”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这下段氏慌了,陈彦邦打小儿就是个父母眼中的“糙”孩子,因为老大一直就喜文厌武,夫妇俩觉得那孩子生得斯文,也有前途,又是第一个孩子,养得就比较精致。
而陈彦邦正好和他大哥相反,生下来就壮实,从小调皮捣蛋,成日里上房揭瓦,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没少被抚远将军收拾,脸皮也厚又倔强,再怎么打都没见他服过软,更不用说掉眼泪。
可今日看着这个皮实的孩子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段氏的心都碎了。她把陈彦邦的脑袋抱在怀里,哽咽道:“老二,是娘对不住你,可娘也是有苦衷的呀,不是沈七小姐不好,而是她的心思不在咱们家,你看,要是她喜欢你,怎么还会欢天喜地地嫁进镇国公府?娘这也是为你着想,要是你真喜欢绝色的,娘马上给你找几个不比她颜色差的女孩儿给你放到房里,可娶妻要娶贤,德行才是最重要的……”
本来陈彦邦还觉得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虽然向来自信,也有几分傲气,但还没有自负到觉得和尹攸宁比自己在女孩子们那里更加吃得开。柒柒会看上尹攸宁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娘后面的话直接把他对柒柒的感情比作一个好色之徒见到美貌女子的占有欲,这就太糟蹋他的一片真心了。
他擦了擦眼泪对段氏正色道:“娘!您也是女子,怎么就不把女子当人看!虽然爹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可每次看着他进别的女人屋,别的女人给他生儿育女您心里不痛?不难受?
不是儿子高看自己,我陈彦邦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贵公子,喜欢我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难道没有几个绝色?我今日把话撂这儿,柒柒的事情到此为止。我的确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可人选我来定!”
段氏一听这话急眼了,“老二……”
陈彦邦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打断了她的话道:“娘您放心,我不是那些忤逆不孝的孩子,非要和父母对着来才觉得舒服,我如今大了,也稳重了,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人该喜欢。
我选择的妻子必定是您接受得了的身份,您不必担心我把那些不着调的女子带回来。以后您也不要像那些无知妇人一样,总想着往儿子屋里塞人,儿子一定娶一房好媳妇儿,和她好好过日子,将来生一群好孙子,咱们一家人亲亲热热在一起,何必弄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和自己过不去。”
一席话把段氏说得热泪盈眶,她一直觉得这个孩子粗心,哪里懂得做母亲的难处,虽然还是没搞懂儿子那个“好好过日子”是下了什么决心,可分明儿子是看重自己这个亲娘的,那些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事情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这个几十年来撑住抚远将军府内宅一片天的女人,丈夫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她早已用一层硬壳把自己也曾经柔软过的女儿心包裹得严严实实,此时此刻却完全龟裂了,儿子长大了,她今后有了依靠。
她攒了攒眼泪,笑道:“好儿子,娘都听你的,你自个儿上点心,把人选好了娘和你爹亲自上门去给你提亲,一定让我们老二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
陈彦邦揽住母亲的肩膀,生平第一次觉得娘其实也是个柔弱女子,并不是那样强势不讲道理的妇人,心中大感欣慰。
可说归说,合心意的媳妇儿哪里是那么好容易遇到的,京城里年纪合适的大家闺秀他八九成都是认识的,一个个都喜欢攀龙附凤,奢华虚荣,想起来都头痛。
世上的事情讲究一个缘分,姻缘更是如此,在陈二爷为自己啥时候才能摆脱光棍身份着急的时候,其实月老早已看在眼中,悄悄把他和属于他的女子绑在了一起,天时地利已然齐全,人和还会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