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人将昭仁贵妃安置在榻上之后,云舒皱眉打量着桌上的膳食,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因着昭仁贵妃有孕,是以她如今的膳食在呈上来之前都要前以银针试毒,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能给她吃下。
方才她明明亲眼看着绿漪检查了一遍,为何还会出事?!
“啊……好疼啊……”
夜倾羽一边嚷嚷着疼,一边伸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似是腹痛难忍的样子。
“公主殿下,您稍微忍耐一下,太医马上就来了。”
“快点,我好疼啊……”
可是谁知这边急着唤太医,却偏偏一个太医都没到,急的月华宫上下的一众人团团转。
见云舒还在围着桌上的那些膳食在看,绿漪一把拉过她说道,“还研究那些东西做什么,赶快瞧瞧公主的情况啊!”
“咱们都不懂医术,便是看了又能如何。”说完,云舒不经意间扫到夜倾羽碗里尚未吃完的一块鹿肉,她的眸光不觉一闪,“我好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没有理会绿漪的话,云舒赶忙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果然发现了一道南瓜饼,“绿漪姐姐,快命人准备些甘草煮水。”
“甘草?要那些做什么?!”
“你依我所言,便可解公主的病痛,快些去!”
瞧着云舒的神色不似作伪,再加上太医到了眼下还不来,绿漪无计可施之下便只能依她所言,赶忙吩咐人下去准备东西,谁知却被云舒一把拉住,随后附耳低声说道,“你亲自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这满宫上下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微微点了点头,绿漪便快步出了殿内。
“疼死我了……太医到底几时才会来,你们……你们是都不想活了吗……”
实在疼痛难忍,夜倾羽甚至都在榻上滚了起来,两鬓的汗水将头发都打湿了,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上,看起来好不狼狈的模样。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绿漪神色焦急的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
见云舒接过之后便欲往夜倾羽的嘴里灌,绿漪却下意识的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又不懂医,你确定吗?”
这万一要是吃出个好歹的,她们可都是要没命的!
闻言,云舒忽然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说道,“不确定,可这至少是个办法,否则咱们便只有等着她疼死的份儿。”
太医院中的人到现在还不来,分明就是被人绊住了,若是当真一直傻傻的等着他们的话,只怕夜倾羽疼也疼死了。
转头看了一眼夜倾羽疼的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样子,绿漪一咬牙,最终同意了云舒的话。
“公主,喝了这碗甘草水就会好了。”一边说着,云舒一边扶起夜倾羽,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了她的唇边。
尽管疼的意识模糊,但是听闻“会好”这两个字眼儿,夜倾羽还是尽量强撑着坐了起来,一点点的喝下那碗药。
谁知方才喝了一口,她便猛地一口都吐了出来,“好难喝……”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难喝?
“良药苦口,公主忍过这一时,腹痛便可解了。”说完,云舒又转头望向了绿漪,“去拿些蜜饯过来。”
好不容易服侍着夜倾羽喝下整整一碗的甘草水之后,绿漪不禁凝神以待,生怕再发生什么别的变故。
幸好半晌之后,夜倾羽的痛感渐渐变弱,最后彻底没了感觉。
“公主好了,可大喜了!”
“你们几个,还不伺候着公主回去好生休息,若是再有何疏漏的话,当心拿你们是问。”绿漪恶狠狠的朝着那群宫女如此说着,唯恐再让夜倾羽发生什么不测。
直到夜倾羽被人搀扶下去之后,太医才姗姗来迟。
见状,云舒和绿漪相视了一眼,随后不觉开口问道,“贵妃娘娘召见,大人何故拖沓至此时,可知公主贵体欠安是何等大事吗?”
正在说话间,却见昭仁贵妃终于幽幽转醒,她方才睁开眼睛,便开口唤道,“羽儿呢,羽儿她怎么样了?”
“娘娘别担心,公主殿下她已经无碍了。”
“不行,本宫得去亲自看看她才放心。”话落,昭仁贵妃便起身欲走,可不料脚才搭在地上身子便是一晃。
瞧着她如此模样,云舒和绿漪赶忙上前扶住了她,“娘娘还是且先顾好自己吧,公主那边真的无碍了,您先让太医给您把把脉,若是并无大碍的话,奴婢再陪您去看望公主。”
好说歹说,终于是劝服住了昭仁贵妃,一直到太医给她把过脉之后,她方才急急忙忙的到后殿去瞧夜倾羽的情况。
确定夜倾羽无碍之后,昭仁贵妃本是打算好生教训一下那名太医,可是随即想想她却又作罢。
先不说羽儿已经安然无恙,便是她处置了这个太医又能如何,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倒并非是她善心仁念不愿同他计较,而是在皇后如此虎视眈眈的针对之下,她着实没有精力去搭理他。
“好了,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见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了这条命,那名太医赶忙转身离开,哪里还敢在这继续待下去。
一旁的绿漪见昭仁贵妃并没有责难那名太医的打算,她不禁疑惑的开口问道,“娘娘就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了?”
原本公主可以不必遭那些罪的,就是因为他磨磨蹭蹭的一直不来,幸而最终没有什么大事,否则的话,又有何人能担待的起呢!
“不过一颗棋子而已。”
就算是不放过他又能怎样呢,即使是杀了他对皇后也半点影响都没有,又何必白白惹得自己不快活呢!
“本宫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懂医术!”忽然想到什么,昭仁贵妃转头望着云舒说道。
“启禀娘娘,奴婢并不会医术。”
她怎么可能会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不过是偶然知道一些应急的偏方而已。
而昭仁贵妃听闻云舒的话却明显有些没有相信,毕竟她若是不会医术的话,又如何能够救下羽儿呢!
看着昭仁贵妃和绿漪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怀疑,云舒便只能如实说道,“不瞒娘娘说,奴婢从前是乡下人,方才帮公主治疗腹痛的办法不过是个土法子,不值什么的。”
事实上,她之所以知道夜倾羽是因何出了事,不过是因为从前在行军打仗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而已。
“可是那膳食里面有毒吗?”
“非也,公主之所以会腹痛难忍,是因为误食了鹿肉和南瓜,因此才会造成了方才的情况。”说着话,云舒还将夜倾羽用的碗呈到了昭仁贵妃的面前。
“这两物不能一起吃吗?”
“不能,吃过之后便会腹痛难忍,虽然不会造成毒性致死,但是也足够折磨人的了。”
“你方才给羽儿喝的是什么?”
“是用甘草煎得的水,可以治疗公主的腹痛。”说起这些,云舒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后她便满含深意的望向了昭仁贵妃,“奴婢还有一话要禀报娘娘。”
闻言,昭仁贵妃四下看了两眼便明白了云舒的意思,“你们都先退下。”
待到殿内没有了旁人之后,云舒方才开口说道,“今日若非是公主殿下在前面为您挡了灾的话,怕是此刻娘娘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一听云舒这话,昭仁贵妃的神色不禁一凛。
“您如今有孕在身,倘或如公主那般腹痛不止的话,想必会对胎儿造成极大的影响。”
尽管云舒说的含蓄,但是昭仁贵妃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旦今日她也稀里糊涂的吃了那鹿肉和南瓜的话,怕是她腹中的孩子就会没了。
想到这,她不禁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从初时的恐惧渐渐变成了冷冽和无情。
她屡次相让,奈何皇后一直咄咄相逼。
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她了。
“你上次说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不知昭仁贵妃想起了什么,却见她忽然抬头朝着云舒问道。
“回娘娘的话,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那便回敬一二吧!”
说完,昭仁贵妃便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眸中充满了爱怜之意。
见状,云舒神色恭谨的准备退下,却不料昭仁贵妃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后你便在本宫的身边伺候,无需去公主那了。”
“……奴婢遵命。”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云舒觉得,或许比起已经长大的夜倾羽,昭仁贵妃要更为看重自己腹中的这一个。
在退出殿内之前,云舒想了想之后不禁朝着昭仁贵妃说道,“在对朝阳宫那边出手之前,奴婢倒是觉得月华宫中的奸细也该要揪出来了。”
闻言,昭仁贵妃缓缓的点了点头,她心中也正是如此想法。
再次将梅香等人召进殿的时候,云舒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恐惧。
害怕是对的,毕竟谋害贵妃和公主这样的罪名一旦成立,那她可不仅仅是活不了了那么简单。
“贵妃娘娘的膳食出现了问题,有人将南瓜和鹿肉一并呈了上来,方才已经着人盘查过御膳房那边,他们倒是能够自证清白,如今便看你们的了。”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到梅香等人直接跪倒在了昭仁贵妃的面前,一脸被冤枉的神色。
“贵妃娘娘明鉴,奴婢等人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去谋害您,还望您能明察啊!”说完,几人便连连朝着她磕头。
“喊冤谁都会,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冤枉,还是要本宫亲自查明之后才有定论。”
话落,云舒便接着昭仁贵妃的话头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法子能够找出真正谋害贵妃的人是谁,你们只需要依我所言行事便可。”
说完,绿漪便按云舒说的,将她们都带去了隔壁的偏殿,方才走到门口的时候,梅香便心生了退意。
打开门的瞬间,却见那房间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瞧不见,还未来得及细想,她们便被绿漪带来的宫人一把推了进去。
“诶……”
“这殿内的四周都已经用黑布遮住,你们在里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从进门开始往前摸索着走,房间正中的地上摆着一个南瓜,你们每人都要摸一下,只要南瓜认了主,贵妃娘娘便自可知道到底是何人害了她。”
“南瓜认主?!”
听闻绿漪的话,被关在殿内的那几名宫女不禁满脸的错愕之色,不明白这南瓜既是死物又如何能够如同猫儿狗儿那般认主呢?
“别磨蹭了,快些摸,摸完就可以出来了。”
不多时,便见那群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出来,可是踏出殿门的一瞬间,她们的眼中却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抹惊诧之色。
直到梅香出来的时候,她先是看了一下众人,神色便不禁一愣,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一僵。
见状,绿漪却朝着她微微一笑,口中的话却说的十分冷漠,“还看什么,走吧!”
说完,便狠狠的推搡着她向前走。
云舒伺候在昭仁贵妃的身边,看着梅香干干净净的一双手,而其他人的手上则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丝血迹,她的唇边便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方才在她们都去隔壁的时候,云舒便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和打算说与了昭仁贵妃,是以她自然也一下子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
“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是何意思,还望娘娘明示……”
“事到如今你竟还在顶嘴,若非你做贼心虚的话,你怎么可能两手空空,分明就是你掉包了御膳房送来的菜,刻意谋害本宫和公主的安危。”说着话,昭仁贵妃狠狠的一下拍在了眼前的桌案上,顿时吓得梅香跪到了地上。
那所谓的南瓜认主其实不过是云舒随口胡诌的一句话,为的便是令梅香感到紧张和慌乱而已。
隔壁的那个南瓜事先被她着人涂上了薄薄的一层鸡血,未免被她们嗅到血腥气,是以涂得不是很多,因此有的人手上只有薄薄的一点痕迹。
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不是因为梅香自己做贼心虚的话,她又为何不敢去摸那南瓜呢!
“上一次老鼠的事情也是你搞的鬼吧,本宫原本有意要放你一马,奈何你自己不懂得珍惜,那就休要本宫不留情面了。”
话音方落,便见从殿内近来两名侍卫,一把拖起梅香便朝着殿外走去。
“娘娘……娘娘饶命啊……”
“将她杖毙!”
原本昭仁贵妃的确是有心放梅香一马,至少不会取了她的性命,也算是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可是怎知她如此冥顽不灵,一计不成竟然又添一计,这就不能再纵容她继续下去了。
处理完梅香的事情之后,昭仁贵妃似是有些乏累的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想来是因着近些时日的事情闹得不得安宁。
“娘娘不若歇一会儿吧!”
“无碍,本宫想着,不若就着这一次的机会,一并敲打一下这满宫的下人。”说话的时候,昭仁贵妃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寒芒。
“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既是能拉拢一个梅香,将来自然也可以再拉拢别的人,本宫若是不能一并将其震慑住的话,怕是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断。”
听闻昭仁贵妃的话,云舒只是状似毫无主见的应着,并没有再发表什么自己的看法。
主子毕竟是主子,很多事情容不得她们做下人的去质疑,只要不是危及生命的事情,她不会从旁阻拦。
甚至于有关昭仁贵妃的吩咐,她也会一一做好。
就像是她想要报复皇后娘娘,那自己便会为她计划好一切,绝对不让她失望,这也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更好的生存在月华宫。
想到这些,云舒的眸光便忽然一暗,眼底深处极快的闪过了什么。
不日之后,朝阳宫中忽然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生生搅的满宫上下都不得安宁,皇后也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还在一怒之下下令杖毙了好几名宫女和太监,但是却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是犯了什么过错。
昭仁贵妃在月华宫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禁满心疑惑,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身边的云舒,总觉得这件事情和她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而事实上,朝阳宫中发生的怪事,的确就是云舒所为,可是偏偏不会有除了昭仁贵妃意外的人联想到她的头上。
------题外话------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骆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