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岚并肩作战并且得到了他的信任,在军中的地位也是慢慢的变高,很多时候,就连他都有那么片刻的恍惚——他究竟算是北戎人,还算是凰国人。
后来,直到义军占领了洛原,元帅想要进攻曦国必须以洛原为根据地的时候元帅想到了他,里应外合、毒杀昔日同袍,他的选择不应该有任何的犹豫。
傅云书看了君泽岚一眼,问道:“君元帅,宋一虎是你手下副官,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她,这是将问题抛给了君泽岚。
却见君泽岚站在那里,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通敌叛国,杀!出卖兄弟,杀!”
两个杀字,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静默在蔓延,傅云书示意手下将宋一虎带走,若非是最终那一张名单上宋一虎的举动落实了他的可疑,傅云书在看见名单的时候,心中都忍不住有一丝犹疑惑——在北戎的军队攻陷洛原的时候,是宋一虎率兵死守城池等到援军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会是北戎的奸细吗?
可是,她想到了他们进城时,程冽半是抱怨的一席话:“也幸好你们来的及时,宋一虎那个傻子非要开门迎敌,自己被北戎的人包围了再迟一步知俞就要下去救他们去了……”
是啊,迟一步而已。
若是,那一日宋一虎不顾及命令并非是开城迎敌,而是在双方对战正在胶着的时候开门放敌人进来,与北戎里应外合呢?或许不仅仅是她,君泽岚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脸色难看的厉害,所以会这把的不留任何情面。
军营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所有的将领都沉默不语,傅云书许久之后开口说道:“名单上,是三方安插在洛原城中奸细的名字,北戎的奸细,我定然是要连根拔起的,但是其他两家……”
傅云书顿了顿,开口说道:“我不管你们过去如何,只要你们从此之后效忠于凰国、效忠于我,过往的事情,都算烟消云散,不会计较。那名单除了我之外将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你们依旧是凰国的兄弟,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而看了名单始末的宋一虎,依照君泽岚的脾气就算傅云书不处置他,他也饶恕不了他的。
紧接着,傅云书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容,说道:“但是我若是发现你们再有背叛,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此举非但除去宋一虎等安插在洛原的北戎奸细,更让其他曾有异心的人对于傅云书更加言听计从。
恩威并施,似乎有的人天生就适合这般的玩弄权势,那一刻,傅云书看着他们恭敬有加的眼神,有些恍然的想着。
凰国的军队自洛原起义,一呼百应,各地的义军纷纷响应,夏末,君泽岚率领已经聚集到洛原的百万大军,一路南下,收复失地,与此同时,越国义军也自居庸关而起义,曦国内忧外患,自顾不暇。
凰国与越国两国捷报频传,在收到凰国与越国揭竿而起的密函之后,昭帝大怒之下病情加重,但是左相右相皆不在朝中,太子依旧在东宫中禁足,朝中无人主持政事,昭帝身体再差也只能撑着精神处理奏折。而在后宫中,皇后被废,位分上独歆羽夫人最为尊贵,纵然她是越女,本该是戴罪之身,可是因为昭帝宠爱、因为是小皇子之母,所以暂由她代理六宫诸事。
是以在昭帝病重的情况下,各地官员根本不敢将那些不好的消息送到京城,大多数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那么一两封边关告急的奏折,也被歆羽夫人不动声色的抽走了。
而今年对于曦国本是多事之秋,皇室中根本就没有一件喜事可言。江南水灾赈灾之事,到了初秋天凉之时已经渐渐告一段落,在右相回京之前,告病在家一直闭门不出的左相大人终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与左相一齐出现的是由江南县郡十七位官员数十万百姓的万民请愿书,痛诉的是右相傅永信在江南以赈灾为名、与江南官员勾结的所作所为,消息传到京城,举朝皆惊。
早朝上,左相言辞如同出鞘的剑锋利,除去江南水灾之事,痛陈傅永信这些年在朝中所作所为,倒卖官爵、结党营私、与皇后勾结谋害皇嗣等等,人证物证俱在,在百官面前昭帝根本就无法徇私。
看着萧阙咄咄逼人的模样,昭帝瞬间就了然了——从江南水灾之事开始,萧阙已经对傅永信起了杀心,江南水灾只不过是个引子,他是想将事情闹大,大到他根本就无法徇私。
为了平息民怨,为了皇家的颜面,他不得不下旨处置傅永信,只是傅家一倒,朝中还有谁能够牵制的住萧阙?
金銮殿上,昭帝恍惚的看着殿下的青年。相似的眉眼,眉宇之间是刚出鞘的剑一般锋利,他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她,那时他许下的可笑的誓言——你若生的是个男孩,从他一出生我便封他为太子。
不止一次,昭帝在想——若是,你是我的孩子该多好啊……想到此处,眼中的柔软被背叛后的狠戾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