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前,倔强的不肯认错。
原本每次景宸昭闯了祸事他都是勃然大怒的,更何况是在闹市中策马伤人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却出奇的冷静。眼角眉梢,少有的浸润了笑意,说道:“你这骑马的技术却不如你母后,当年你母后在闹市中策马的时候,可从未伤过一个人。”
往事待可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青漓君犹记得那一日少女一面策马奔腾从他身边而过,一面絮絮叨叨的说道:“旭日再快点,回去我给你蜜糖吃……”
竟然喂一匹马吃蜜糖,青漓君那时觉得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啊。后来,平王之乱,那女子从边关快马加鞭回乐都,突围的时候,那一匹叫做旭日的马也死在了乱军箭下,他知道,在她伤好之后,抱着那一匹马哭的跟孩子一样上气不接下气。
也从旭日死之后,他再也未能见过她骑马,也从未见过她策马奔腾的模样。
那一日的初见,明艳的色彩在他浅淡的生命中留下了一笔色彩。
那时他方才插手政事不久,雷厉风行的时候,见着程瑶的侍卫要将人送到京兆府,心中想着那小姑娘大概是不知道这朱家的兄弟跟京兆府府伊沾亲带故,若是送进去不出几日便就被放了出来。
一面命人传他的口谕去盯着这件事情,一面琢磨着京兆府府伊管理乐都治安,是个十分重要的官职,若是府伊是这般一个纵容亲眷为非作歹的人的话,那么他可以考虑下是不是该查一下这我府伊都做了哪些好事?
“太子……那程小姐带走的是我们准备安插进平王府的探子。”正在青漓君这般思索的时候,有侍卫小声的跟他说道。
青漓君微微的愣了愣,紧接着说道:“算了,既然她喜欢带走便就带走了吧。再安插一个探子到平王府。”
那时,他自然不会想到,会与这样一个笑容明媚如火一般的小姑娘,会有至死方休的交集。百灵只不过是他无意间送到程家去的,却没有想到多年后竟然会有启动这个暗棋的时候。
这般说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青漓君面前停住了,穿着紫衣锦袍的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着他说道:“皇兄,你怎么一个人也不带侍从独自在这里?”
青漓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虽然眼中疏离,但是面上依旧是一派温和的问道:“阿卫你怎么在这里?”
“今日去看母后,恰好前些时日听母后说过想吃陈记的糕点,所以就特意到朱雀街来买了。”景卫笑着说道,“皇兄怎么连侍从都没带一个就到朱雀街,前些时日不是听说皇兄去西山打猎的时候才遇到刺客了么,刺客还没有找到,皇兄怎么就敢一个人出来了。”
若非是知道那些刺客便是出自江氏之手,这般二人的对话,算得上是兄友弟恭的好典范了。
“随意走走,侍从们在后面跟着呢。”青漓君不欲与景卫说太多,便淡淡的说道。
景卫见着青漓君这般,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郁,紧接着脸上又带着明媚的笑容说道:“皇兄,若是今日没事你便同我一起去坤宁宫看母后吧,你都半个多月没有去给母后请安了。”
这些年他与江后的感情并不好,江后苛待长子,宠爱幼子,是以若是他跟着景卫一起前往坤宁宫的时候少不得会被江后刁难。而前些时日,他方才着手削了舅舅的兵权,若是此次进宫,必然是少不得被江后胡搅蛮缠一番。
紧接着,想到这里,青漓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算了,今日阿柔身子不适,我便不去宫中了,明日再跟母后请安去。”
景卫眼中闪过了几分遗憾,紧接着还是笑着说道:“那皇兄就先替我问候皇嫂,我就先去坤宁宫了。”
后来那一日,他请来了宫中的御医为江芷柔把脉,是喜脉。初为人父的喜悦冲散了被母后强加的委屈和许多的不悦。
那一瞬青漓君想到了很多很多,那街上策马张扬的红衣女子恍若还在眼前一般,可是如今深宫中住的是一个被锁了许多年的幽魂,苍白的一张剪影而已。
那一日街上策马奔腾,眉目张扬;
那一年海岛上红衣如火,杀敌无数;
那时闯过重重陷阱,一马当先,救下被困在叛军中的他;
那数月在乾清宫中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匍匐在胸前的一片凉意……
很多刻意想要忽略和遗忘的却依旧记忆鲜明,在布满尘埃的长河中记忆犹新,他,欠她良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