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几乎每个有条件的人都单独奉养有僧人私寺私庙。
那些新修的佛像越来越精美,连寺庙也是,金碧辉煌不若皇宫尤有更甚。
拓跋焘看过不少华丽的佛像,或浇了金身,或本就是金铜铸造。
这些佛像身上穿着绫罗,手上捏着珍宝,端的是富丽堂皇。这次南下的时候拓跋焘随意进入了几家寺院,只是这几家寺院的僧人、佃户之多远不少于当地富户,其寺产也让拓跋焘结舌。
只不过富户需要交税,而寺庙和沙弥和尚们则不用。
那些寺庙里随处可见的富贵,晃得拓跋焘心里烦闷,只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
反倒是这里。
作为佛门如今精神领袖道实大师所在的少林。
这里的佛像却是拓跋焘见过之最为朴实,然而佛像的微笑却是最能让拓跋焘心安。
心内无事即禅定,心中无私是菩提。
拓跋焘正想得入神,便听得有人喊他,“陛下!”
抬眼看去,从殿堂之后过来的谢知非穿的还是他们上次所见那身衣服,神情举止一模一样,时光仿佛在这人身上停顿了,十年的时间在这人身上或许只是十息。
拓跋焘:“大师……”
是了,大师已成佛,脱离轮回长生不老。
思及此,拓跋焘不禁想起十年前那次在皇宫,谢知非问他可愿意放下手中的权势,拓跋焘心知放不下。过了十年,拓跋焘更放不下了,只想拽在手里,至死方休。
见到被时间按了暂停键的道实大师站在身前合十作礼,拓跋焘笑道:“想当年听大师将佛的时候,朕同大师看起来年岁相仿,如今大师依如昔日,朕却不再年轻。”
谢知非:“……”
往往一个帝王感慨自己不再年轻的时候,多是想要长生不老了。
十年前那根预防针被谢知非重新捡起来,对着拓跋焘一针下去:“生老病死,也是苦海诸多苦难之一。”
拓跋焘点头道:“没错,因而朕身乐在苦海。”
看着眼前的僧人不卑不吭,既不会为了自己的期待迎合自己,也不会随意扯了谎言哄骗自己。
拓跋焘不禁疑问:到底是这人的如斯心境成了佛,还是因为成了佛后心境不曾变更?拓跋焘不清楚,他也不准备弄清楚为什么,拓跋焘需要清楚的是自己此次上嵩山是为了一件事:佛门。
佛门的发展不断的侵蚀着属于魏的东西:人口、土地、税收、律法。
初时拓跋焘手中有足够的时候还能忍受,因为他需要佛门的教化手下百姓,然而佛门的发展给魏的伤害打过好处的时候,拓跋焘便不得不正是佛门带来的麻烦。
因为谢知非的出现,佛门的发展远比谢知非来之前发展得快。
即便谢知非从平城回到嵩山后便再也没下过嵩山,一心一意经营少林教养徒弟,然而有句话是如何说的:
哥虽不在江湖中,江湖中却一直有哥的传说。
如今忙江湖都是谢知非的传说。
谢知非这个传说非常响亮,响亮到便见谢知非呆在嵩山也有无数人想要听他的话。
紧在平城,谢知非便通过寇谦之信件了解到,佛门的寺庙和富家人的私寺而在一起后,其占的土地竟占了有平城的一半。
这是何等可怕的数据,一棍子拍在了拓跋焘的头顶。
这时候的拓跋焘正值壮年,他信任的崔浩也没有使手段让拓跋焘发疯一样在北境灭佛。
拓跋焘心中对佛门有了不满,但是这不满还没有要将佛门在北境灭绝的想法“,拓跋焘想要那些挂靠在寺庙之外的佃户脱离出来,想要那些身在寺庙心在红尘的人出来。
这是这一切,都需要让眼前的人了解。
四周危机并未有完全消停,拓跋焘并不想为了这些事将长江以北的境地弄得人心惶惶:“大师还是同十年前一样,只是有许多事变了模样、”
万能的开场白,谢知非笑了声:“陛下请直言不讳。”
清冷的声线,总是能让人浮躁的心不由自主的沉静下来。
拓跋焘喜欢同谢知非面对面的说话,在拓跋焘看来,同真诚的人说话比同虚伪的人聊天更人让人舒坦,更何况道实大师那双睿智清澈的眼睛让人在看到后便有与之一述的欲|望。
拓跋焘是北魏的天子,没人能让他拐弯抹角,除非他自己。
而拓跋焘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热,当下便对买东西的叔叔说道:“我来寻大师,是心中有一事拿不定主意,想听大师如何说。今年税收越发艰难,仅够朝廷运转;人越来越少,征兵越征难,不少人不想服兵役,剃了头发装沙弥外出化缘蒙混人眼。”
说道自己的窘迫。谢知非当真感受到了何为倒霉。
便听得三皇子一直不肯说话,现在肯说话了,两人又藏了袋子:“朕这两年为了人和钱,愁得头发掉了也没办法,什么都缺什么都不缺,大师可能告知朕该如何做?”
还能如何做,自然是将佛门如今腐烂的那一部分腐肉割掉。
如果说佛门是一个正在成长的人,那么佛门中一部分人的行事便如同生在人升上的毒瘤和腐肉,看着似乎并不大,然而最容易要人命。
谢知非唯一庆幸的便是此时的拓跋焘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君王,而不是往年不愿面对老去害怕死亡,整个人息怒无常的暴君。
为佛门剔除这些腐肉和烂肉只会让佛门更加符合当今的修行环境。
谢知非能做的,是护住真正修佛的人。
而拓跋焘如今提前着手佛门的事,自比拓跋焘昏庸了听了崔浩的话进行暴力灭佛的强。
这样的结果,谢知非已非常满意:“陛下心里既然清楚了是否对错、该如何做,便去做。”
谢知非很满意,因为拓跋焘来询问他的意见便不会对佛门格杀勿论。
拓跋焘也很满意,魏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去做,只要佛门精神领袖的道实大师不反对他那便是支持,如此一来他的诸多行事也不会给魏带来什么破绽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两个人相谈甚欢,直至未时,拓跋焘这才下山。
拓跋焘的御驾走到山下,便听到嵩山上传来钟声。
不同的撞钟有不同的意义。拓跋焘对佛知晓不少,凝神一听顿时愣住了。
一名侍卫从队列之后匆匆赶来,对着御撵道:“陛下,道实方丈召见弟子后留下法身,已往净土。”
许久后,御撵中的拓跋焘挥挥手:“……走吧。”
拓跋焘不清楚道实大师这时候选择离开是支持他还是反对他,但在他准备从佛门嘴里扣食的时候,道实大师的离去只会打击道佛门,对他有好处。
坏处也会有,那就是或许会被人冤枉,然而那会是很多年后才有的冤枉。
嵩山上丧钟的声音还在飘荡。
拓跋焘从御撵中伸出一只手,撩起一片帘幕,在帘幕之后的眼睛看向渐行渐远的嵩山。随后拓跋焘收回随后,在御撵中坐得端正。
大师的意思,朕已明白,无论他日发生何事,也不会扰了少林一方净土。
而另一边等等拓跋焘御架离开后,谢知非便在大殿里盘腿做好,将少林僧人尽数喊来。
谢知非盘腿坐好,待人尽数来齐以后,这才缓缓道:“贫僧自成佛后本该离开次方,只是贫僧尘缘未了因而一直未离开,如今尘缘尽断,是贫僧离去的时候了。不”
玄高他们顿时愣了,在玄高他们看来,谢知非成佛证道从此没有生老病死。
然而他们却忘了,成佛成仙的人本不该待在这里,此时猛的一听谢知非话的意思,玄高他们顿时晓得谢知非这是准备离开,一时间着急声在大殿里不约而同的响起:“方丈!”
拓跋焘来告知谢知非这事,谢知非便明白他该恰当的离开。
因为只要谢知非不离开,依谢知非在众人心中的神佛形象会使得拓跋焘的诸多针对佛门的事施展不起,走到最后,依旧会将拓跋焘推到彻彻底底的的对立面。
谢知非对师贤招手笑道:“师贤,你过来。”
因为谢知非一直坚定的讲究缘分,即便十年过去,少林的弟子依旧也有翻阅三百大关、
说罢,谢知非将腰间的挂件木鱼递给了师贤:“需多年,我佛门会有一劫,然此劫非,尔等若是潜心修行之人,必不会遇劫。从今以后,师贤便是少林第二任方丈,需以身作则,清静法身。”
得知谢知非离开时去净土,师贤并无担忧,心里反道替谢知非欢喜:“是,师傅。”
玄高等人立刻起身,同谢知非告别又向师贤行礼。
在见到众人对师贤行礼之后,谢知非这才闭上眼,回到系统空间。
原本十三个道门,此时只剩下两道。
谢知非看后感慨不已,物是人非,内心又觉凄凉。
伤感才刚开了个头,许久不曾出声的系统猛的响了起来【好兄弟,看信么】
谢知非:“你怎么如此执着?”
话已出口,谢知非这才回神就差不对:系统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有猫腻在其中!
系统【职责所在而已】
谢知非琢磨了下,任务都已经完成了,那信看不看也无所谓,因为是已经无法完成的任务,只是系统这话,当真是令人玩味:“你这么催着我看,难不成想看我见信后的悔恨的样子?”
等着看谢知非悔恨不迭最好是痛哭流涕的系统大大方方承认【没错,看吗?】
谢知非笑了笑:“看!”
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还会为了一封信后悔不成?
拉开邮件,曾经的一封未读邮件如今变成了三封。依着顺序,谢知非顺手点开了最下面那封。
随着视线往下,谢知非嘴角淡定的微笑慢慢的变得僵硬。
古佛心中坐,青灯伴香前。六代弟子谢知非亲启:
诸行无常,众生皆苦。遁我空门者六根清净、五蕴皆空,当除一切凡尘之事。
我禅宗弟子,宜乘为炯戒勿忽,守戒学禅,知众相非相,以做物相修行。
少林方丈·玄正
谢知非瞅了瞅顺序。
没错,这应该就是玄正给他的第一封信!
然而别的门派第一封信里都是对他有各种要求,简单一些的如五毒只要他将苗家人安顿好不用千里徒迁便可,难一些的像陆危楼要他建国明教,像玄正这样第一封信里就提了个禅宗弟子当如是的要求,别的什么都没有倒是怪了。
到底前面有个陆危楼做铺垫,谢知非不太相信玄正如此淡看一切,顿了顿又想:难不成玄正的要求在接下来的两封信里?
这个可能性很大!
当下,谢知非将第二封信打开,看完后面色沉了几分,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似乎已经预测到了第三封的内容以及系统待会儿的狂笑声。
少林弟子道实亲启:
世人性本自净,万法在自性。如是一切法,尽在自性。
日月常明,只为云覆盖,上明下暗,不能得见日月星辰。忽遇惠风吹散,卷尽云雾,万像森罗,一时皆现。世人性净犹如清天,慧如日智如月,智慧常明于外著境,妄念如浮云盖覆,自性方不能明。故遇善知识,开真□□,吹却迷妄,内外明彻,于自性中,万法皆见,一切法在自性,名为清净法身。
少林方丈·玄正
看到谢知非变色,系统心里顿时万般舒坦
【还剩一封了】
谢知非:“我知道!”
道实大师亲启:
无明智慧等无异,观身与佛不差别。
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佛是自性作,莫向身外求。
少林方丈·玄正
谢知非还能说什:“……”
若时光能倒流,他一定回去劝自己:别人都能皇家来到佛门了,你干嘛非揪着别人出身不放呢。
就算时光不能倒流,要是有后悔药,谢知非肯定也要给自己吃上大大的一瓶!
然而时光不能倒流,后悔药也没人炼制。
淡定自若的谢知非关掉玄正的最后一封信。
——不冷静不行,他绝对不要被系统笑话!
因为谢知非不看信,很长一段时间日子不好过的系统此时只觉漆黑的空间里艳阳高照。
嗯,墨色的艳阳高照!
【好看吗】
好看到想哭的谢知非合十,姿态优雅神情自然:“玄正方丈是当世高人啊,贫僧甚是向往。”
系统心中呵呵两声冷笑,将一根华光流溢的法杖虚空投影在谢知非面前:
【玄正方丈当真是得道高人,一个要求都没提,偏偏给了不少东西。佛祖之言想必你没什么兴趣,趁着你去下个世界前,我们先把曾经的礼物看了来】
【毕竟,马上就要还回去的东西,再不看怕是连看的机会都没了】
谢知非:“……”
感觉他与系统之间,已经达成了“死敌”的成就。
投影在虚空的法杖在谢知诶面前晃荡了一下,咻~的消失,随后出现一堆卷轴。
【第一封的时候,有个伏魔法杖,有禅宗各位大师的公案……】
随后卷轴全方位像谢知非展示了它的有没,又是咻~的一声不见,两掌大的紫钵出现。
【第二封信的时候,我看下,好东西啊!玄奘法师当年用过的紫金钵,国宝级文物……】
谢知非这下终于镇不住嘴角的淡笑了:“你别说了。”
他的心都在滴血好吗!
他原本可以轻轻松松逛一圈当休闲,完了还能拿奖励,结果他却失之交臂。
系统声音带着如愿以偿的笑意【还有一封,你难道不想还看看最后一封回送什么】
谢知非斩钉截铁:“不!”
从没有那一刻,谢知非期待自己能直接倒下,是那种被自己蠢死的倒下:“我心脏不好,还想多活几天,谢谢!”
想想他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人都知道佛最讲平常心,为何自己会抽风的以为玄正和陆危楼一个脑回路?
陆危楼那种朝廷不认同我那我就反朝廷,反到朝廷认同我为止的人绝对是十三大门派的中可以直接入恶人的奇葩,玄正大师这样的有道高僧只会劝人出苦海,怎会劝人跳到苦海里扑腾扑腾的瞎折腾!
“我的人生在这一刻……”谢知非郁闷的掩面:比咸鱼还不如。
蠢爆炸了!
【是呢,都是好东西,如今白白的都要还给人家,啧啧。你看着抚摸着,你看着紫金钵……】
【可惜,这些东西差点就是你的了】
谢知非:“……”
抹把脸,吸口气,正直可信。
谢知非觉得他应该和系统谈谈,毕竟接下来还有两个世界,作为合作伙伴的他们应该有职业操守,绝对不能继续这样互相伤害:“系统,你我悲欢与共,当真要如此?”
沉默只有两息,接下来系统像是别了几百年没说话一样,一堆话滔滔不绝的说出来
【不听系统言,吃亏在眼前】
【人不怕不知,就怕愚昧还不肯知】
……
很好,谈判失败。
听着系统各种碎碎念,谢知非边走边咬牙:“……下个世界!”
有了谢知非的命令,系统赶紧将话顿主。
随后,系统发出最后一声智者般叹息【所以人呐,要听劝啊】
谢知非已经不想听了,他直接推开了眼前这扇门。
门后桀骜不驯的青年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青年穿着普通的麻布衣紧身衣,泯如大众的打扮让人看不出这个青年是何门派出身,只不过青年的身后背着的一长一短两把刀则使得青年所在的门派昭然若揭。
霸刀!
谢知非咽了咽口水,曾经挖坑的日子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到谢知非连最后一个文坑是什么也记不清楚。
然而看到这个青年的数年,谢知非却知道了一件事:“我们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
“……该怎么说”谢知非有些喜新厌旧的坏毛病,这让谢知非手中的账号只要还在用的时候,就一定会去冲当个赛季的副本和战场,争取副本战场双毕业,一不用了就永远打入冷宫。
然而作为谢知非最新的账号,霸刀身上穿的却不是门派套装,而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江湖游侠装扮。
这衣服是升级的时候任务送的衣服,领了后直接穿,升两级直接卖,连耐久度都不会有人管的任务蓝装。
也就是说,这个作为谢知非被系统抓来填坑时的新宠霸刀号,还是个在校生!
系统和谢知非沉默的盯着这个年轻的霸刀账号,坑得一脸血。
也不知道他现在弄来《撩妹一百零八式》、《如何挽回妻子的心》给柳惊涛,能不能让对方大喜之下送他一颗郭大仙亲手炼制的‘火箭丹’,使得他可以直接秒升到八十九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