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话音落下,殿中仍是一片沉寂。
罗青桃不工文辞,听得有些迷糊,只知道与君洛有关,却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但……登基大典?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罗青桃皱眉看向君洛,却见他缓缓抬起头,脸上仍是嘲讽的笑容。
皇帝深深地看着他,沉声道:“还不接旨?”
君洛唇角的冷笑,愈发加深了几分。
身后渐渐响起了一些嘁嘁喳喳的声音。那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朝臣们,终于也开始有些发慌了。
君洛仰头看着皇帝,目光依然冷冽逼人:“父皇难道便没有旁的话吩咐吗?”
皇帝沉默半晌。
然后,缓缓开口:“皇室一脉,已凋零至此,你要以仁爱之心待人,万不可残害手足……否则,朕定不饶你!”
君洛终是没能忍住,冷笑出声。
今夜殿中,没有任何意外,一切都跟他原本设想的一模一样。
正是因为如此,心中的失落才会更加强烈。
他猜到了君澈事败之后会装疯卖傻,也猜到了父皇会不顾群臣的反对,袒护反贼到底。
哪怕被逼退位,他也要用最后的威严,保住一个反贼的性命!
还能说什么呢?
这么多年以来,不是一直如此吗?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君洛便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几位皇兄的陪衬而已。
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也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只是因为……
他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错误。
可是,这世界,难道是他自己要来的吗?
他的父皇,是一个仁君。他平等地爱着他的每一个子民,也平等地爱着他的每一个儿子,只除了他。
一个父爱无边的人啊,为什么偏偏不能分出一点点仁慈,给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一次次受伤受罚、一次次被冷落之后,君洛学会了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他不再去书房读那些文韬武略,也不再关心天下的黎民疾苦。他学会了斗鸡走马赌钱酗酒,再年长一些便沉迷于眠花宿柳票戏捧角,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成为了全京城全天下的笑料,父皇待他反倒一一天天好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却只能装着不知道。
直到,羽翼丰满。
他延请神医混进太医院,从死神手中抢回父皇的性命,却只在父皇的眼中看到了戒备和恐慌。
但,此时的他,已经强大到可以忽略那道伤人的目光。
他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笑玩闹,像是个心无城府的孩子。
父皇也迁就着他,完美地扮演着父慈子孝。
直到此刻。君洛掩住冷笑,垂下眼睑,俯身叩首:“儿臣……遵旨。”
皇帝长叹一声,颓然坐倒。
自始至终,殿中群臣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君洛站起身,缓步走到皇帝身旁,俯身垂首:“父皇累了。儿臣送您回宫歇息吧。”
皇帝没有多说什么,顺从地站了起来。
殿中群臣三呼“万岁……”,君洛只吩咐了一声“散了吧……”
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