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边探消息去了。那个刁文就在南边,禁军的头领又是那个难缠的盖震州。所以,他们也一直在这里僵持不下。
而当下瘟疫爆发,胡桑自然得打探消息,尤其是那个刁文,是否还在这里。
这个刁文果然没死,命还真是大。
看胡桑那个样子,他是很认真的在和刁文斗,而且一副必须要赢的模样。
虽说刁文是个奸诈小人,但是脑子的确很好使。胡桑也善于此道,但是他的形象很正面,北方的人提起他来,向来都说他是聪慧不凡,满腹才华。
“劝你悠着点儿,别英年早逝。”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孟揽月觉得胡桑就是不能熬。可是,他又偏偏乐于此道,真是没办法。
拱拱手,胡桑表示谢孟揽月关心。但是相比较于无趣漫长的人生,他还是觉得这样更有意义。
用午膳没多久,城外的小兵就回来了,说是太山已经把染病的人抬回来了,眼下就在城外的河边。
“动作还真快,我这就去看看。”说着,孟揽月叫上自从进城后就闭嘴不说话的柏前,准备出城。
打开这次出来带出来的行礼,有一个包裹里装的是白色的袍子,这是他们在医帐里才用的。白色的粗布,透气不佳,但是很适合做防护服。
俩人穿上袍子,又把之后接在袍子上的兜帽拿起来罩在头上,这样就把头发盖住了。
口罩,手套,一应俱全,眨眼间,俩人就包成了粽子。
看着他们俩全副武装,白无夜也不由得皱眉,“这样就安全了么?”他还是心里没底,应该把眼睛也遮上才是。
“只能做到这样了,我尽力了。”这个时代的防护,也只能这样了。
“我同你一起去。”站起身,白无夜显然不放心。
“那把这个穿上。”拎起一件衣服来,要他穿上。
接过来,白无夜看了看她,“走吧。”
离开城府,然后上马,这是草流城的战马,各个精神抖擞。
上马,飞奔出城,住在街上的百姓听见马蹄声,早早的都躲回了窝棚里。
“以前总觉得在街市上跑马的是弱智,可是现在我们就正干着弱智的事儿。”戴着口罩,又裹着粗布的衣衫,谁也认不出她是谁来。
“是你。”身后的人立即回应,坚决要把自己剔除。
无言,“行,是我,不是你。”
快马奔向城门,城门大开,兵士守在城门内外,格外森严。
眼见着马儿飞奔而至,兵士将道路让开,马儿顺畅无阻的出了城。
护城桥外,一行兵马围成了一个圈,但距离圈中间却都有很大的距离。
骑着快马奔过去,临近那外围时,白无夜勒马,那边柏前也赶紧勒马。
马儿发出嘶鸣声,不过却稳稳当当的停下了。
下马,白无夜顺势把孟揽月也带了下来,前方兵马徐徐让开,那中间被围起来的也进入视线当中。
那是两个人,一个坐在地上,而另一个则是躺在那儿的。
躺着的那个身边包裹着白色的粗布,坐着的那个则已经把白布扯开了,是他自己扯开的。
没人敢靠近,这些负责把他们俩带回来的兵将也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把露在外的皮肤能遮住的都遮住了。
看了一下,孟揽月便举步要走过去,手臂忽然被抓住,力气十分大。
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孟揽月动了动眉,“我都包裹成这样了,没事儿的。”
白无夜还是不放心,“你看看那人脸上都是些什么东西?”
闻言,孟揽月看过去,微微眯起眼睛,看的更仔细了些,“的确长东西了,看样子,像是脓疮。”
“胡桑在信中可没交代。”胡桑只是说染病的人高热。
“没错。放心吧,我先过去看看。柏前,走。”仰脸看着他,孟揽月弯起眼睛笑笑,随后便和柏前走了过去。
不敢贸然的靠近,二人边走,边观察,愈发近了,也看清楚了那人的脸。脸上的确有很多包,有大有小,而且那包里面应该就是一些脓水之类的,因为把皮肤都撑得好像随时要破裂一样。
不禁皱眉,孟揽月又走近了些,想仔细看看,身边柏前拽住了她的衣服。
“还是要仔细检查一下才行。没事儿,你若是害怕的话,就先待在这儿。”安慰了一下柏前,孟揽月便走了过去。
远处,白无夜将那白色的粗布衣服穿上,又将兜帽和口罩戴上,随后大步的走了过来。
从远处奔来的太山叫了一声五王爷,不过,白无夜却恍似没听见。
“你别害怕,我是大夫。我想看看你们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必须查清楚才行,这样才能想出法子来治好你们的病。”看着那坐着的男人一副惊恐又不甘的眼睛,孟揽月十分理解他的心情,他是不想死。
“别动,把手伸出来。”蹲下,孟揽月盯着他的脸,那些脓包好像马上就要破裂了。皮肤只是薄薄的一层,依稀的能看到里面的脓水。
停顿了一下,那男人把手伸出来,他的手,衣袖半遮半掩下,也都是那些大大小小的脓包。
看着他的手,孟揽月深吸口气,随后抓住。
她戴着手套,能够有效的隔住,但是同样的,触感也会不灵敏。
半晌后,炙热的温度顺着手套传过来,这人果然在发热,而且是很热。
他的脉搏跳动的很快,孟揽月粗略的估计了一下,一分钟,他的心脏跳动起码一百三以上。
“跟我说说,你这脓疮是什么开始冒出来的?”放开他的手,孟揽月看了一眼柏前,要他拿出一根银针来。
那男人似乎因为过快的心跳而显得有些颤抖,但是孟揽月说话他也听得到,“就在前天,它们开始冒出来。”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继续问道,一边接过柏前递过来的银针。
“五天前。”张开手,他手掌里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包,乍一看就像是疱疹。
计算了一下,孟揽月也不由得皱眉,如此看来,这病症发起来很快。按照胡桑所说,发热的人七八天之后就不行了,这人五天前发热,三天前全身冒出脓包来。依据她的判断,这脓包破了,这人应该就不行了。
“大夫,我还有救吗?我的老母亲昨天去世了,我还有两个孩子呢。他们也染上了,我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说着,那男人挣扎着跪地,边说边朝着孟揽月磕头。
看着他,孟揽月也不由得叹气,心中可怜,却又无法在这个时候给出保证。
“我尽力而为,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你别激动,你的心跳本来就很快,所以血流的速度也较常人要快很多。你情绪激动的话,血液会流动的更快,这样就很容易使得那些脓包破裂。”动手扶着他坐下,孟揽月捏着银针,想试探的戳破一个他身上的脓包看看。
抓住他的手臂,孟揽月查看了一下他的手,手上的脓包密密麻麻,有大有小。
“柏前,拿出一个空瓶来。你别怕,我很快的。”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孟揽月捏着银针缓缓的刺向那个小脓包。
银针锋利,针尖扎进了那脓包薄薄的外皮,她停顿了下,随后将银针拔了出来。
就在她拔出来的一瞬间,脓水顺着那阵眼就飞射了出来,直奔她的眼睛。
她自是看见了,只是却根本来不及躲避,眼见着那脓水刺进眼睛,她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千钧一发时,她后颈一紧,身体被一股大力拽了起来,那飞射过来的脓水也随之溅在了地上。
双脚离地,孟揽月盯着那溅在地上的脓水,慢半拍的咳嗽出声,“我喘不过气了,放开我。”
这咸蛋拎着她后颈的衣服,致使衣领扼住了她的喉咙。
闻言,白无夜这才放开了手,孟揽月也双脚落地。
扭头看向他,孟揽月深吸口气,“多谢了。”
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机灵点儿。”他若是不跟着,她非得遭殃不可。
眼睛弯起来,孟揽月点点头,“你长得好看,你说得对。”
无言,白无夜看向那明显也被吓着的男人,“动作快点儿,太危险了。”凭孟揽月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若是也被传染上,白无夜觉得根本撑不过三天。
“嗯。”孟揽月转身看先柏前,歪头示意动手。
俩人合力,将那戳破的脓包里剩余的脓水挤出来,装进了一个黑色瓷瓶里。
随后,俩人将那躺着的人身上的白布扯下去,里面的是个少年。不过,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脸上的脓包各个都很大,已经看不出他长的是什么模样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孟揽月使用银针时,距离稍远些。拔出银针后,迅速的和柏前后退。
少年脸上的脓水很多很多,喷溅出来不少,直至那脓水不再喷溅时,俩人才再走过去,用另一个瓷瓶将剩余的脓水挤出来。
但是这个少年显然病情严重,已经到了后期,戳破了他脸上的脓包,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把这片地上的草放火烧掉,烧的干干净净的。”起身,孟揽月和柏前将瓷瓶装起来,然后走到远处脱掉身上的衣服口罩手套等东西,远远地扔了过去。
“孟大夫,那这两个人怎么办?”兵士也陆续脱掉身上的衣服,准备一把火烧掉。
“那个少年已经没救了,这位,就暂时把他安置在那棵树下。但是,他周围的土必须得挖起来,备上烈酒,洒在挖出的沟里,点火烘烤。”远远地看着,孟揽月也是没办法,毕竟得保证这里的其他人不被传染上。
“是。”兵士领命,而那染病的男人则更紧张,还以为要把他烧了。
“这东西我不能拿到城里去,我看就在那边暂时搭建几个帐篷什么的吧。”看向护城河的另一端,孟揽月长叹道。
“好。”白无夜点点头,眼下他也不得不答应她。
“你回城吧,这两瓶东西也很危险。西疆不能没有你,你就别跟着我掺和了。要是我不幸光荣的话,别忘了给我建个特奢华的陵墓,还要陪葬二十个俊美的男人。”摘下了口罩,她的脸也露了出来,随着说话,恍若花开。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白无夜面色微冷,“想得美,没有闲人给你陪葬。别废话了,赶紧研究这恶心的东西吧。”
“别看它恶心,还真都指着它了。不过我刚刚说的是真的,五哥,你回城吧。”这次正色,孟揽月是真心希望他能离开这儿。这东西,传染性极强,她现在毫无把握。
“闭嘴。”不理会她,白无夜转身走向太山。
转告太山需要搭建帐篷,又交代了一下其他的事情,太山立即命人去做。
护城河外二十米,帐篷一个一个的搭建了起来。
柏前站在孟揽月身边,俩人研究着那两个染病的人,他们的情况太危急了。
那个已经明显不行了的少年,脉搏的跳动和那个男人明显不一样,很缓慢。
孟揽月猜测,大概是脓疮里的毒素已经攻心了。
待得脓疮破掉,这人也就完了。
柏前也有些担忧,但是看孟揽月那么沉着冷静,他心里的那点慌乱也缓缓褪去了。
“师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柏前看着那两个瓷瓶,不知该怎样研究它们。
“自然是得研究一下这脓水是什么情况,不行的话,还得再找来一些染病的人。从刚刚发病的,前期,中期,晚期,以及无救的人,逐个研究。”若是还不行,就只能拿活物做实验了。
柏前点点头,他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