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看了看,又去刘海钓蟾楼吃了午饭,刘海钓蟾楼是扬州此地的名楼,扬州的特色菜,大煮干丝,兔炒鸡丝,天仙配,蟹粉狮子头,三套鸭,都做的极好,且此地的菜和苏州的酸甜不同,多了咸鲜之味,特别那蟹粉狮子头,咸鲜醇厚,蟹粉细腻,狮子头剁的很碎,却还带着筋肉,又有嚼劲,薛蟠吃的简直要把舌头吞了下去。
有这护法神王嬷嬷在边上虎视眈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艳遇或者出门去见识本地风情的机会了,于是薛蟠老老实实的回个园睡了一个午觉,再起身换了衣服,就出门去御史衙门。
御史衙门离着倒也不算远,不过是半个时辰,就到了,薛蟠下了马车,只见到三间朱红色的大门,两边白墙耸立,飞檐斗角,又有两个朱红色的大灯笼挂在半空之中,上面写得“巡盐御史”四个黑体大字,门口各自有两排穿着鸳鸯褂的。
两边各自都摆了不少的马车,显然都是一一等着求见林如海的,薛蟠下了马车,看了看怀表里头的时辰,刚刚好两点三刻,时候正好,于是就抬脚走到了正门口,李如邦前去交涉,之前下了拜帖,门子自然是不会拦着,对着薛蟠打了个千,薛蟠连忙虚扶,又要齐大壮给封儿赏他,这个门子坚辞不受,“我们府上没有这个规矩,请您进来就是。”
薛蟠就要抬脚进御史府,不曾想这时候有人横着拦过来,“且慢,”来人拦住了薛蟠,“这位兄台请了。”
来人散漫的拱了拱手,薛蟠看着来人,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脸上带着许多不屑一顾的表情,脸色白净,却一脸的倨傲,衣着也十分华贵,一袭暗紫色的绸缎道袍,头顶镶嵌着一块羊脂美玉的网巾,衣服袖子和道袍的下摆都用金线绣的滚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薛蟠也拱手回礼,“兄台请了。”
两个人就在大门檐下站住了,那个门子转过来,见到这年轻人,脸色一变,“桑公子,请不要拦了我们的贵客。”
“这是贵府的贵客?”那个被称之为桑公子的人,睨了门子一眼,“本公子在这里排了这么大半天了,都未见老大人召唤,此人是谁,为何能如此无礼,后来先到,反而把我们这些人,”桑公子朝着身后一指,坐在门房也有不少人,老少不一,看着薛蟠和桑公子,这脸色都不算太好看,“都抛在了后头,我想着兰台大人,不至于会如此厚此薄彼,故此,我也不得不来和兄台打个交道了。”
薛蟠不免有些郁闷,一个上午巡视产业都没有任何变故,这么看来,大约自己这个“易招惹麻烦体质”应该会消停了,毕竟昨个才被那个梅花大盗挟持了好几个时辰,今日想着总不会有什么风波,林如海大约是看在姻亲的份上,对着自己很客气,不管这盐差办的好办不好,起码这脸面上总是不会走了大褶子,这么小心提防的心儿刚放下来,这里就又闹了一番变故出来。
面前这位趾高气昂的桑公子,单单看着衣服装饰,就绝非是等闲人家,而且敢在巡盐御史府门前如此嚣张,也一定有所仰仗。
薛蟠看了一眼林府的门子,只见他有些无可奈何,略带着歉意看着自己个,“哦,桑公子是来盘我的道了,”薛蟠摸了摸下巴,“不知道你要如何和我打交道?”
“兰台老大人面前,咱们自然不能放肆,”桑公子微微抬起了下巴,睨视薛蟠,“我也不问你是何等人家,也不说我是何等人家,咱们都是斯文人,自然不能搞那些见血的东西,就比一比文人的玩意好了。”
“不比不比,”薛蟠摇头犹如拨浪鼓,“我又非文人,如何能比这文人的东西?兄台高看我了,且我为何要比,老大人原本传召的就是我,而非兄台,我已经占尽优势,若还是和兄台平辈比较,岂不是原本的便宜都白占了?”
桑公子一声冷笑,“这却由不得你了,你若是今个退却,不愿比?那也可以,只要你乖乖的退到后头去,说一声我认输了,老老实实的排队候着,大家先来先到,才是寻常之理。”
门子劝道,“桑公子,何须如此,这一位的确是我们老爷的亲眷。”
“贵府老爷乃是苏州人士,独房独户,没有什么近派亲眷,”桑公子说道,“若是有一些亲眷,也不是至亲,既然不是至亲,那么当然比不上我们这里的这些人,我们这里,”桑公子很明显也会团结群众,营造出多少对阵少数的局面来,“都是有要紧的事儿请兰台大人做主的,你若是私事儿,自然比不上我们这些人的公事。”
原本这加塞是很寻常的事情,主人家会根据亲近与否来选择见的人,在门房内坐着等候的人,有些不以为然,显然识破了桑公子的用心,但也有些人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对着薛蟠此人是有些不满起来了,大家伙都不出声,也未有人前来劝解,可见桑公子这一把火,已经烧起来了。
李如邦见到门子称呼此人为桑,不由得脸色一变,伏在薛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薛蟠点点头,眼中一亮,“桑公子原来是地头蛇,那我倒也不得不奉陪着了,”薛蟠刷的一下,把折扇打开,潇洒的挥了挥,“你且说,要我怎么比?”
薛蟠爽快的答应比,这桑公子却又有些狐疑了起来,“你既然说不是文化人,为何又答应了文比?”
“这过江龙不能压了地头蛇,桑公子乃是扬州巨富之家,寻常人都要退避三舍,若是往日,我自然比不过你,可今个乃蒙老大人召唤,却不能因为礼让桑公子而乱了秩序,故此只好谢罪,虽然不是文化人,但若是输在了桑公子的手里头,将来老大人怪罪,想必也不会怪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