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了?
这是萧澜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下一刻,地上就轰然裂开一个大口,从里头没头没脑撞出一个人来。
空空妙手在那死胡同里念叨许久,盼着等自己冲出禁锢时,外头只有萧澜一人,此时看来这念叨也是有点用的。
“快封住这条路!”他脸上难得惊慌失措。
萧澜来不及多问,反手扬起身侧儿臂粗的铁棍,重重打入那不断发出沉闷声响的地道内,另一脚发力踩上一块铁板,斜着卡到了裂口处——幸好这里曾是刑讯之地,废弃的铁器应有尽有。
空空妙手还嫌不够,自己抄起一把铁锹铲起土来,将那铁板也埋了起来,看着像是被吓得不轻。
萧澜扶住他:“前辈你先冷静一些,究竟出了何事?”
空空妙手呼呼喘着气,过了大半晌,直到听那地道里已经没有声音传出,方才软着腿道:“方才有个,有个不死的铁老虎追我。”
萧澜疑惑:“铁老虎?”
空空妙手点头,脑海里不断闪现方才的惊魂一幕。
被困墓道时,他研究了许久出口,都未能将其撼动半分,只好又掉头折返,想要重新在死路中寻一条活路。也是命大,竟在那骷髅的身后又找出一条路来,顺着往里走去,还挺宽敞。
人一旦脱离了危险,便容易得意忘形,空空妙手也是一样。在发现了这条出路,确定这回一样不会死后,便又将孙儿丢到了一旁,也不管外头是否还有人惦念自己,在里头东逛西逛不亦乐乎,想要找到更多秘密。
“然后你就遇到了那铁老虎?”萧澜问。
空空妙手点头,将情形细细说了一遍。也不知是在哪里触动了铁虎机关,拐弯就冲了上来,刀枪不入速度如飞,嘴里镶满闪着寒光的刀刃。按理来说那玩意是不会识路的,不该难躲,可偏偏撞到的地方只有一条狭窄直道,无路可逃,只能被它在身后撵狗一样追,颇为狼狈。到了路的尽头,也唯有咬牙一头撞出来,谁知命还挺大,那土墙挺薄不说,还有萧澜守在外头等着帮忙。
“是铁虎军吧。”听完他的描述后,萧澜有些遗憾,“早知道方才就不甩那铁棍进去了。”
“铁虎军是什么?”空空妙手难得有不知道的事。
“先前听明玉当故事说过,陆家先祖七闯机关塔,方才请来一位机关大师,研究出了这铁虎军,用来冲锋陷阵。”萧澜道,“以玄铁为甲,方能刀枪不入,加上内部极其精妙的机关轨道,在战场上杀人无敌。”
听他这么一说,空空妙手也有些遗憾,毕竟现在已失传于世,难得一见,可刚才那一记铁棍砸进去,怕是不碎也也得扁。
“先不说这些了。”萧澜道,“前辈还没说,为何竟会被困在暗道中?”
空空妙手无言以对,脑子里飞速盘旋,若是萧澜知道自己擅闯白玉夫人的墓室,会不会生气。
答案八成是会。
或者九成。
或者九成九。
于是空空妙手从怀中掏出一把散乱的木签,道:“我还在墓道中捡到了这个。”
萧澜不打算被糊弄,抱着手臂与他对视。
空空妙手硬要他从中抽出一根,陪笑道:“这是好东西,数年前袁天师算命用的,我在里头捡了许久,方才勉强凑够一副。”
萧澜问:“算命数?”
“是。”空空妙手一边回答,一边将他方才抽出来的竹签在衣裳上擦干净,看上头刻着的签文。
萧澜道:“好还是坏?”
空空妙手抬头,诚恳而又震惊地说:“看这卦象,你怕是有一顶绿帽子要戴啊。”
萧澜:“……”
与此同时,后山。
陆追道:“我也要去。”
陆无名拍拍他的肩膀:“我是去镇子里找曹叙,你去做什么。”
陆追道:“在这山洞中也无事可做,出去散散心。爹能易容,我自然也能易,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陆无名头又开始疼。
陆追很快就贴好了面具。
岳大刀道:“哇。”
阿六用胳膊推推他:“口水。”
岳大刀白他一眼,继续双手撑着腮帮子看陆追。好看斯文的公子,易容之后虽与先前判若两人,可也依旧是俊秀的,哪怕是故意驼着背抖腿走,也一样挺赏心悦目。
曹叙所居的镇子叫钱家坝,名字虽不起眼,却着实挺繁华。他浩浩荡荡带着数十人马前来支援陆无名,想隐藏也不容易,索性换了一张脸,自称是想来讨生活开武馆的外地客,包了一处大宅子,光明正大住了下来。
进城之后,陆追买了包瓜子,一边嗑一边满大街吐壳,将流氓少爷演了个十成十。
陆无名哭笑不得,猜测这八成也是同温柳年学来的坏毛病——毕竟全大楚都在传,说那丞相大人平时喜欢假装痞子,还爱学瘸子走路,也不知是何处来的恶趣味。
迎面走来一个胖和尚。
陆追侧身想要避开,对方却跟着他挪了一挪。
陆无名微微皱眉。
陆追抬头看他,一枚瓜子壳大大咧咧“扑哧”吐出来。
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公子当真是玉树临风,潘安之貌,理应有一段好姻缘啊。”
陆无名:“……”
或许是因为萧澜的关系,他现在落下了一个毛病,看谁都像流氓。
陆追抱拳:“过奖过奖,可我没有银子给大师,就别夸了。”
一听他没钱,那胖和尚果然就将客套话咽了下去,直奔主题道:“公子可否能帮在下一个忙?”
陆追道:“不能。”
胖和尚道:“出家人,慈悲为怀。”
陆追不解:“啊?”
那胖和尚蹲下马步,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哈!”
陆追果断捏着瓜子后退两步,迷惑地看着面前黑塔一般的半山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