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望着一动不动的纪慕寒,周瑶之心里像被刀子一刀刀地切割,她难以想象,纪慕寒在旧伤复发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却是怎么保住她。
这半个时辰,有如几百年那么长,她只是握着纪慕寒冰凉的双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慕寒,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你是不是觉得冷啊?”
“你现在变得比以前怕冷了,还穿那么少。”
“等你好了,我就跟你回京城,好不好?”
“虽说之前是你不对,可是谁叫我小女子肚里能撑船呢,回了京城,你可以好好调养身子,家里又有地龙,也免得你整日里那么虚寒,你说对不对?”
马车的车轮在雪地上滚动,传来辘辘的车轮声。
周瑶之将脸贴在纪慕寒脸上,泣不成声:
“纪慕寒,你要是再丢下我,我真的要生气了,我真的不想再原谅你了!”
纪管家坐在马车外,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眼睛不禁一阵酸涩。
老天爷啊,放过这两个可怜的人吧。
周瑶之抹了抹泪,坐起身来,很是严肃地对着纪慕寒说:
“慕寒,你是不是也信了那些什么天意弄人的鬼话?
可是我不信,我不信你千辛万苦地跑来边关,找到我,就是为了死在我面前。
慕寒,我不信,你也不要信好不好?
你不是有很多抱负的吗?你不是有很多理想的吗?”
……
周瑶之絮叨了一路,直到纪管家小心地掀开车帘子:
“少奶奶,我们到了您说的那个村子了。”
“快,快把慕寒放到那个屋子去,我去找李大爷!”
说罢,周瑶之甩开纪管家的搀扶,飞快地跑去敲李大爷的门。
这方圆数十里,她也只认得李大爷一个大夫,慕寒能够支撑的时间也不长了,还是找李大爷最为快捷。
更何况,李大爷也曾经救下过濒死的周瑶之,医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天刚蒙蒙亮,李大爷就被猛烈的敲门声吓得一哆嗦,听到周瑶之的喊声之后,才敢开门。
看到纪慕寒的伤情之后,李大爷的脸色一下变了。
两剑穿心,这是想置他于死地,生怕他死得不够透彻的做法啊,这位纪先生,怕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李大爷仔细地按了按纪慕寒的脖子,又把耳朵凑到他的剑伤旁边,还把了脉。
每按一下,他的脸色就越发凝重,周瑶之见状,一直强撑的一口气都快撑不住了:
“李大爷,他……”
李大爷一摆手:
“先不说这些了,我要赶紧为纪先生处理伤口。你们先出去吧。”
周瑶之站在房门口,除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房中并没有传来什么惨叫、说话声。
她与纪慕寒不过隔着这一道薄薄的门。她却很害怕,这道门会隔绝了生死。
周瑶之这才发现,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
那时候,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捅了纪慕寒一刀,是想着跟他死在一块,也不枉这怨偶一场。黄泉路上有她爱过恨过的人相伴,也是不亏的。
现在,周瑶之只是不断地祈求,希望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忘记之前所有的一切,跟纪慕寒重新开始。
“吱呀——”
李大爷打开了房门,手上还有不少血迹。
周瑶之无声张了张嘴,她竟然没有勇气开口问李大爷,纪慕寒是生是死?
“这位大夫,不知我家少爷现在如何?”
纪管家镇定了一下心神,走上前客气地询问。
李大爷沉默了一会,直到周瑶之觉得心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他才有些低沉地说:
“我已经为他上了药,剩下的……就得看他熬不熬得过这个晚上了。”
周瑶之一时不知是惊还是喜,喜的是纪慕寒还有一线生机,惊的是万一熬不过……
“少奶奶,您也折腾了一整夜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吧,我来照顾少爷。”
周瑶之的脸色又青又白,在寒夜中奔逃,还掉下了山崖,受了这么多惊吓,本是该好好休息一会,只是她现在哪里睡得着呢?
“不必了,我在这里陪着慕寒吧。”
周瑶之执拗地坐到了床边,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纪慕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