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梦里梦外
龙天睿瞧着那女人笨拙的模样,嘴角浅笑。一时间,又听见她气恼的嘀咕声,诸如此类。
“该死的扣子怎么那么多啊?”
“这衣摆究竟该系哪儿啊?”
“我的天哪,衣带又跑到哪里去了?”
“……”
那厮半点儿忙都不帮,跟个大爷似的拽到不行,冷眼看着她忙得晕乎乎的,好不容易处理妥帖了,那厮居然嘲笑她,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她愚笨。
“真是辛苦王妃了……”
小五咬咬牙,好脾气地报以微笑。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王爷是如何找到我的?”皇后的囚室那般隐秘,龙天睿究竟如何找到她的?难道他在皇后身边安插了人手?皇后那人多疑又谨慎,怎会没有察觉?
龙天睿身子一顿,脚步一停。小五未曾察觉,依旧埋头走着,鼻子直直撞上龙天睿的后背,疼得她想骂人。
龙天睿瞧她皱着娥眉、捂着鼻子的模样也想斥责几句:“蠢女人。”他的大掌覆上小五鼻头,轻轻揉着。
小五微怔,也不知怎的,这个男人有时给她的温柔,总能叫自己傻乎乎甘心情愿地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顿了顿,她说道:“龙天睿,上次在莲池的话,我收回好不好,你还是别对我太好。”对我太好,我便会认为你对我其实也有些喜欢,我便会贪心想要更多,而你又不能给我更多,所以还是一切恢复如常好了。
一番话才刚落音,秀鼻生疼,那厮狠狠拧了她的鼻子,似乎在惩罚她刚刚说出的话不对他胃口。
龙天睿闻言,怒极,倏地狠狠一拧她小巧的鼻子,然后松开手负于身后,那秀鼻顿时微红一片。“说出的话也能收回?你妄想!”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小五怔怔地立在原地。
自作孽不可活是什么意思,小五总算懂了。
那厮已经有半月不跟她讲半句话,根本当她隐形、空气来着。
习胥身子已大好,宛之也回了银松楼,倩如也不知被龙天睿遣到何处去了。她仿佛被孤立了似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同她讲话,让她有种错觉,她是不是真成了空气。
小五在考虑自己该不该拉下脸去向龙天睿那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大爷道歉,可她又觉得自己没错,于是每日就在这种复杂的对峙中浑浑度日。
终于,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空气的生活,她决定溜出府,但又恐惧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于是,她将司徒画美丽的容颜化妆成丑八怪,乔装出府。
面颊上皮肤白得像鬼,青青紫紫一大片,嘴角贴了一颗媒婆痣,嘴角的唇线增了几分,扩大了一倍,抹上一层厚厚的胭脂,瞧着就跟血盆大口似的。看着铜镜里那个丑得不堪入目,估计连鬼神都不敢靠近的模样,小五扯唇轻笑。
她没武功,但爬墙的功夫倒是不差的。
小五毫无羞耻感地奔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果然,那副人见人昏的丑陋姿容,使得所有路人瞧见了皆是恶心得快呕吐。那些人估计心里是在想:这丑八怪居然还敢出门见人?还真有勇气!小五想着咧开嘴笑起来,那瘆人的模样更是吓哭了几个小孩,原来她一时欢喜忘了自己顶着一张血盆大口。之后,她终于收敛许多。
一个人逛街的确毫无趣味可言,百无聊赖,小五还是溜去银松楼找宛之解闷。那副恶心反胃的模样只有宛之没有被吓到,反之嘲笑她太过顽劣。
“崔宛之,你有没有良心,半个月了,也不来看看我?”
你夫君大人下了死命令,我哪敢造次?
宛之笑道:“你说说你怎么得罪靖王了?惹得他发这般的大火?顺便殃及无辜。”就是囚禁犯人,适时也能放放风,他竟逼得小五这番装备溜出府?
小五眉头瞬间打结,将之前的事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了。
崔宛之一听,惊呼:“我说你平日聪明伶俐的,怎么遇到感情就这般愚不可及?”
愚蠢吗?连宛之都发现她蠢了?
“崔宛之小姐,我们半斤八两,你少说我蠢。”
我们都是因为情动智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尤其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份勇气会使你难以置信到吃惊,期间你会感到心悸不安,彷徨失措,尤其是深爱时得不到任何回应,倍感心酸。
小五敛去笑意,伫立在窗前,周身一片孤寂与清冷。
“宛之,你听说过七星诛吗?”那种噬心的痛楚她心有余悸,她心中恐惧却又无处述说。
“七星诛,传闻此毒毒性极强,毒发七次若无解必死无疑,发作之时,浑身上下如千万只虫蚁啃咬般噬心蚀骨,剧痛难挡。”宛之说着声音都略微轻颤,深深地看了小五一眼,又接着道,“据说这种毒已在百年前失传了,你提它做什么?”
失传百年?司徒绫、司徒冕他们如何得到的?司徒绫作为大家闺秀,她为何会用毒甚至会武?
“宛之,若我说,我中了此七星诛,你信吗?”
闻言,崔宛之神色突变,霎时间面上一片惨然悲戚,旋即欲泣,她紧紧捂住唇瓣,声音带着哭腔,略带嘶哑:“你说的是真的?那靖王知道吗?我傻了不是,你怎会让他知道?!”说着又紧紧握住小五手心,顿了顿开口说道:“小五,你发作了几次?”发作之时,她该何其痛苦?七次以后,她该怎么办?该让龙天睿知晓吗?
小五似乎看穿了宛之所思所想,回握住宛之的纤手,嘴角掠起微笑,腮边露出两抹浅浅的梨涡,俏丽动人,她说道:“我只发作过一次,你不能告诉他,我不想他担忧,也不愿成为他的累赘。”
崔宛之不知该说什么,心里的种种情绪涌上心头,鼻头泛酸,她接着问道:“这毒谁给你下的?”若是能及时拿到解药,但那解毒的药引也不容易拿到。
如果七星诛的毒凝聚了下毒之人的血液,解药便要以那人的心头肉作为药引,制毒尚且如此大费周章,解药必定更不好拿到手了。
“司徒冕。宛之,你说是不是很悲哀?!”
崔宛之闻言这下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小五就是一通乱哭,边哭边咒骂道:“什么破地方,这些人怎么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
“都是一群冷血动物,毫无人性……”
小五苦笑,她们好似换了角色,中毒的反而要安慰一个好端端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做到这般平静,但就是毫无所惧。不惧怕七星诛,不惧怕毒发时她狠狠刺向腿骨的痛楚。她本就是该死的人了,如今却有了牵挂,不惧怕却眷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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