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谢了。”
……
贺峰与贺东辰在婚礼结束后就离开了,当他们晚上从新闻直播里看到宋依诺被警察带走时,贺峰当即就激动地站了起来,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能轻易的牵动他的心,只知道此刻他最想见到的就是她,只要她安然无恙,他便心安。
贺夫人看见电视里宋依诺因涉嫌故意伤人罪被逮捕,她心里只觉得痛快,这个女人害得允儿那么惨,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
结果坐在她身边的贺峰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去,她跟着追出去,追到门外,看见贺峰正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她飞快跑过去,拦在他面前,她厉声质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去法院,还有些公文没有看完。”贺峰面不改色道。
贺夫人冷冷地看着他,“你是去法院还是去警局,你心里清楚。”
“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吗?”贺峰拧紧眉毛,不悦地盯着贺夫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整个人都变得不可理喻。
“宋依诺被抓,你比谁都着急,她是你什么人?你要急着去看她?”贺夫人怨怼道,和他同床共枕20多年,她岂会不了解他。
贺峰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宋依诺是他什么人,他这么关心她?她和沈存希的婚礼,他不顾沈贺两家关系紧张,与东辰出席,现在知道她被抓,他更是心急如焚,这是为什么?
贺东辰走出来,看见他们争吵,他道:“爸,您和妈回去吧,我去警局看看。”
贺夫人一听他说要去警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那个狐媚子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药,让你们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紧张她?”
贺东辰淡淡地扫了贺夫人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自己的座驾旁,拉开车门坐进去,然后发动车子驶离。
贺东辰的车刚驶离贺宅,贺峰用力甩上门,一言不发地走进别墅。贺夫人气苦,她跟着追进去,嚷道:“为了一个杀人犯,你向我发什么脾气?”
贺峰什么都没说,径直上楼,贺夫人气得直抹泪。贺允儿坐在客厅里,看着母亲抹泪,她轻叹一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妈妈,您这是何苦呢?为了陈年旧事和爸闹,宋依诺长得再像那个女的,也不是她,您这么闹,只会让爸爸对她更上心。”
“就是因为你爸爸对她上心,我才怕,怕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你知不知道?”贺夫人气急道,说完又自知失言,连忙捂住嘴,脸色苍白。
这件事只有她知道,淑惠当年离开贺家时,已经怀有身孕,她亲眼看见她闻了鱼腥趴在回廊上干呕。
贺允儿闻言脸色亦是一白,她朝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听见她们的对话,她才压低声音道:“妈妈,这话您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千万不要拿去爸爸面前说。”
“你以为我傻啊。”贺夫人不悦道。
贺允儿:“……”
贺东辰来到警局,打着贺峰的名义,居然一路畅行无阻的进了牢房。关押宋依诺的地方很简陋,被褥铺在地上,湿气浸上来,那被褥看起来都泛着寒气。
狱警拿钥匙打开锁,朝里面喊道:“宋依诺,有人来看你。”
宋依诺僵滞的眼珠转动,看向牢门,男人逆光而站,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她看不清长相,她怔怔地看着他,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看她?
男人长腿一迈,几步走到她面前,他将食盒放在地上,鹰隼般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脸上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十分可笑,他竟笑不出来,他在她面前蹲下来,叹息道:“早上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怎么几个小时不见,你就落得如此狼狈了?”
宋依诺眨了眨眼睛,将忽然冒起来的热气逼退回去,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哑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是肮脏之地,你不该来。”
她万万没想到,她身陷囹圄时,贺东辰会来看她,他们之间的情谊,还不到这种程度。
男人伸出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不带任何亵渎之意,他深深地望进她眼里,“我不该来,还有谁该来?依诺,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宋依诺摇了摇头,“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
“不要心灰意冷,就算铁证如山,只要我想,我就一定能为你翻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我帮你,好吗?”贺东辰盯着她,指尖传来的温度温凉入骨,他解开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他的大衣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体温,此刻她才方觉得冷,她没有将大衣还给他,而是拢紧了大衣,汲取那一点点温暖,“人不是我推下去的,是她自己滚下去。”
“你说,我就信你!”贺东辰对她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想,如果今天来牢房看望她的是爸,爸也会毫不迟疑的选择相信她吧。
宋依诺眼眶湿热,她狼狈地垂下眼睑,她想要得到的不过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哪怕为这几个字粉身碎骨,她也死而无憾,偏偏说出这几个字的人,不是她最想要的那个人。
贺东辰在她身边坐下,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拆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脸上脏污。宋依诺没有动,她的脸很凉,几乎没什么温度,擦掉那一层花花绿绿,幽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更是比纸还白。
贺东辰又拿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她的脸,然后又帮她擦了擦手,他打开食盒,将食盒递到她面前,低声道:“吃点东西吧。”
宋依诺垂眸盯着食盒,食盒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她从早上起,就没吃什么东西,一直饿到现在,腹中早已空空。但是她没有胃口,吃不下去。
贺东辰拿起精致的筷子递给她,看她憔悴的模样,他柔声道:“就算吃不下也吃点吧,不要虐待自己。”
宋依诺听话的接过筷子,慢慢吃起来。贺东辰望着她斯文的吃相,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在他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她坚强得令人发指。
同时,他心里清楚,她之所以不在他面前哭,是把悲伤逆流在心里。她越压抑痛苦,他就越担心,担心当她承受不住时,这些痛苦会反噬她的心智,到那时,只怕才是真正的悲剧。
宋依诺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她搁下筷子,心事重重地看着紧闭的牢门。
“依诺,再吃点。”贺东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嫩牛肉送到她嘴边,她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了,贺先生,谢谢你来看我。”
贺东辰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她在下逐客令。他放下筷子,轻声道:“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压抑在心里。”
“我没事。”宋依诺垂下眸,有人愿意来看她,她已经知足了,至少她没有众叛亲离,“你走吧,这种地方你不该久待。”
贺东辰将食盒盖上,他放在地铺边上,叮咛道:“食盒有保温的作用,能保温到明天早上,你要是饿了,就填填肚子,明天我再来看你。”
宋依诺喉间哽咽,她拿下大衣递给他,贺东辰接过去,重新罩在她肩上,他说:“一会儿我会让狱警给你换新的棉被,你什么都不要想,等我接你出去。”
宋依诺仰头怔怔地盯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贺东辰定定地回望着她,良久,他道:“或许是因为你长得太像她了。”
贺东辰起身离开了,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铁门重新关上,她拉紧身上的大衣,却再也感觉不到温暖。又过了半个小时,铁门打开,狱警站在门边,扬声道:“宋依诺,出来。”
宋依诺将大衣拿下来叠好,然后抱着走出去,她跟在狱警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外面天色黑压压的,风雪铺天盖地,寒意无孔不入,她冷得拉紧了身上的大衣。
走了几分钟,才来到审讯室,狱警推开门,她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女人,看见她来了,韩美昕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握着她冰冷的手,“依诺,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她一迭声的问完,宋依诺还没有哭,她已经哽咽出声,“对不起,我们暂时无法保释你出去,你别怕,薄慕年已经在想办法,你很快就能离开这个破地方。”
宋依诺握紧她的手,听她说薄慕年在想办法,她的心又冷了冷,原本就不该有所期待的,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她摇了摇头,“没关系,牢里没什么不好,有吃有住,还有单间。”
韩美昕瞧她说得这么轻松,就像是去度假一样,她气得笑了,“我都担心死你了,你还有心情说笑,过来坐吧。”
她的手冰凉,脸色也异常惨白,并不像她说得那样轻松,她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她说:“刚才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连清雨的手术已经结束,后脑颅骨断裂,缝了30多针,胸口肋骨断了两根,其中一根插入肺叶,做手术摘除了一半肺叶,还有左手和右腿骨折,直到送进重症监护室,都还昏迷不醒,医生说她失血过多,造成脑损伤,能不能醒来还是未知数,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一辈子瘫在床上,她也算是自作孽了。”
宋依诺并不关心连清雨的情况,她从楼梯上滚下去那一刻,她就应该已经料到这种结局,她低声道:“我没有推她下楼,我问心无愧。”低女见划。
“依诺,我相信你,我现在是你的辩护律师,从现在的人证物证来看,对你十分不利,再加上连清雨昏迷不醒,法官会习惯性的偏向弱者,而且公诉方肯定会攥着监控录像不放,所以我们的胜算微乎其微。”韩美昕神色凝重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们在二楼缓步台上说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话,你们聊了些什么?你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从你们的对话里找出突破口。”
宋依诺双手搁在膝盖上,紧紧攥成拳头,连清雨当时拉着她东拉西扯,全是些无边际的话,她几次要走,都被她拦下,最后她恼了,刚要走,就听到连清雨阴森森道:“四嫂,你和四哥今天大婚,我还没来得及送你礼物。”
当时她已经很不耐烦了,她说:“我不需要你送我礼物,你让开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这份礼物是我精心准备的,不送给你,我心难安啊。”连清雨道。
宋依诺戒备地盯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愠怒道:“连清雨,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闲扯,你要送我礼物,等送走宾客再说。”
“那怎么行?这份礼物一定要这个时候送给你。对了,这个礼物与四哥有关哦。”连清雨依然笑着,只是那笑容让她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依诺彻底被她惹恼了,她拉着她在这里说了半天,一句重点都没有。
“四嫂,我们打个赌吧,赌四哥信你还是信我,赌我们在他心里谁最重要,你敢不敢赌?”连清雨说话时,已经抓住她的手臂。
宋依诺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连清雨今天在发神经,她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赌,我是他的妻子,你是他的妹妹,这两者之间没有冲突,你放手,我要下楼。”
“怎么会没有冲突?你很快就会知道,四哥会为了我抛弃你。”连清雨说完,忽然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楼梯旁拽去,她以为她要将她推下楼梯,用力甩开她的手时,结果连清雨滚下楼去。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连清雨所说的打赌,是用她的命来打赌。
“这是个死局,目击证人看见是我推她下楼,就连监控录像里也是我将她推下楼的,美昕,没有人肯相信我,你破不了这个局。”宋依诺哀莫大于心死,她根本不敢想象,连清雨为了拆散她和沈存希,不惜将命搭上。
韩美昕关掉录音笔,听完宋依诺的叙述,她道:“你和连清雨说话那段时间,有没有人看见你们?”
“没有,婚礼在礼堂那边举行,所有的佣人都调去礼堂帮忙,宅子里没有人。”宋依诺摇了摇头,之前在别墅里,她没有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了也没人会信她,只会认为她在为自己脱罪。
“她果然是精心准备了,这个女人真是够狠的,对自己也下得去毒手。依诺,你别担心,我一定会为你洗清冤屈,还你清白。”韩美昕虽然说得信心十足,她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连清雨重伤且昏迷不醒,依诺这番话放在法庭上,会被公诉方攻击成为求自保胡编乱造,抹黑连清雨,好为自己脱身,难以让人信服。这样的话,就连法官也会偏向公诉方。
除非她找到新的人证物证,能够证明依诺的清白。然而新的人证物证,要从哪里下手去找?
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韩美昕抬起头来盯着紧闭的门扉,她扬声道:“进来!”
门被人推开,一位美女警官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放着两杯温开水,她将水杯放在她们面前,微笑道:“韩律师,宋小姐,口渴了吧,喝杯水再谈吧。”
韩美昕确实渴了,说了这么久的话,再加上她心中焦虑,嗓子眼上干得快冒烟了,她道了声谢,然后端起杯子喝起来。
宋依诺也端起水杯喝下去,美女警官见宋依诺将杯里的水喝完,她眸里掠过一抹异色,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接过空的水杯放进托盘,“我再去给你们倒杯水过来,看你们挺渴的。”
韩美昕点了点头,等美女警官出去了,她才继续道:“依诺,连清雨要害你,就一定会有动机,她的动机是什么?找到她的动机,我们就能从这方面下手。”
宋依诺凝眉沉思,“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按理说不会是这样子的。”
“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其实我一直怀疑连清雨不是沈存希的亲妹妹,因为我不止一次看见她看沈存希的眼神,不是妹妹看哥哥的孺慕之情,而是女人看男人的男女之情。这次她拿命陷害我,也要让我和沈存希决裂,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宋依诺道。
韩美昕眼前一亮,她兴奋道:“只要能证实连清雨不是沈存希的亲妹妹,她就有足够的动机陷害你。”
“那万一我猜错了呢,他们是亲兄妹怎么办?”她亲眼看见连清雨拔下头发给沈存希,他们拿到样本,第二天就直飞美国,没有人有机会调换样本。而且连默之前调换样本陷害她,就说明他知道真正的小六是谁。甚至昨天院长都说过,小六姓连就没错。
“先朝这个方向调查,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韩美昕找到突破口,一秒钟都等不及,她站起来道:“依诺,我先去查,你暂时委屈一夜,明天薄慕年就会想办法把你保释出来。”
宋依诺也跟着站起来,她感激道:“美昕,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好姐妹啊。”韩美昕看着她,忽然心念一动,她伸手抱住她,柔声道:“依诺,别怕,我们会救你出去。”
“嗯。”宋依诺点了点头,韩美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如果她知道这一面将是诀别,她绝不会就这样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