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来这里是想要寻找新的出路吗?还是陪着哪位老师一起来的呢?”
“您和公司的合同已经终止了吗?您现在的所作所为公司了解吗,是否符合公司对员工的规定呢?”
“关于之前的赔偿问题,您已经妥善解决了吗?”
“最近谭一哲的发展不是十分顺利,作为他的前经纪人,您想对此说些什么呢?会觉得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吗?”
“以这种方式告别经纪人生涯,您对前途又有什么新的规划,有没有打算再尝试新的出路?”
……倒是帮剧组拍摄分担压力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让雷大导演把发际线的事忘掉。
耳边充斥着无数提问声,有的尚且算得上规矩,有的却已经直接带了攻击力十足的导向性。顾寒山哑然苦笑,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来,索性在原地站定,又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双方离得太远,这里的声音片场已经听不清,应当不会影响到陆云生的发挥。
顾寒山准备拖时间,尽量把这些人往远里带一带,口中只是模棱两可地答应着。一边尽力往远处挪步,一边依然想要透过人群,再努力看上一眼他的小艺人。
目光落在场中,却发现陆云生没有坐在马上,反而站在导演身边说着什么话。
小孩儿听话懂事,又乖,剧组里没人不喜欢的,连导演也再不舍得凶他,一味拿着经纪人可劲儿出气。顾寒山离得远,隔着墨镜望过去,却隐约见到雷导似乎有发脾气的趋势。
顾寒山心头一紧就要过去,脚下却被堵得结结实实。
远处的两个人还在争执。
陆云生一边说话一边回头,目光遥遥落在他身上。导演难得横眉立目地吹着胡子,凭经纪人几天来的斗争经验,看起来倒不像是真在生气。
两人说着话,雷宏博身后一个副导演也悄悄起身,离开了拍摄的片场。
顾寒山蹙紧眉峰,道了声抱歉就要挤过去,副导演已经和和气气地带人把记者们拦开,又把安全线不讲道理地往外多拦了一道。
“小陆问导演能不能先跟你一起接受采访,导演吓唬他呢,说表现不好不让他来。”
早对导演的套路心知肚明,副导演拍拍他的肩,笑眯眯说着悄悄话:“放心,你这一招向来好用。导演压力大,怕他演得不够出彩,稍微激一激他,你就在这儿忍忍……”
顾寒山哭笑不得,低声试图解释:“我暂时还不想和云生一起出镜,我的身份说出去不大好,他在上升期——”
“你这话要是让小陆听了,大概今天就不肯给我们拍了。”
副导演拍拍他的肩膀,按着人老老实实站住,同他一起往场中望过去:“你们两个关系好,互相照顾,他也有自己的心情。也不光要为了他好……也要为了他高兴,你说是不是?”
和雷导的火爆脾气全然互补,副导演整个人都显得和和气气,眼力却是整个剧组里最毒的,经常在众人八卦的时候无声无息出现,提供第一手资料,推动剧情之后功成身退。
顾寒山听他似乎话里有话,下意识抬头,副导演已经笑眯眯示意他往场中望了过去。
陆云生一身戎装,正站在马旁围着草料,一手落在缰绳上,微低了头看不清眸色。
顾寒山心头莫名一跳,缓缓站直望过去。
*
“……宿主,就这些了。”
系统帮忙把所有为难目标人物的记者提问都转述了一遍,看着宿主依然平静的神色,难得的生出些紧张:“宿主,要不要我去把他们的摄像机都炸掉!”
“不用,等一会儿就好。”
陆云生回头望了一眼,视线却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挡的严实。
被他身上的气息天然安抚,那匹马已经彻底温顺下来,喂的草料都吃光了,正低头一下下拱着他的掌心。
陆云生握着缰绳的手攥拢成拳,俯身捡起一把草料喂它吃净。听着摄像机后的“开始”声,踏了马镫提腰纵身,极轻盈的一掠,稳稳落在缎白骏马背上的马鞍上。
马遂人意,本能地长嘶人立而起,日光耀眼,落下一片黑而深的阴影。
场边都没料到还会有这样的突发情况,负责安全保护的武指匆忙上前,马背上的身影却已提紧缰绳叱喝一声,看似极轻易地驭马自众人眼前飞掠而过,纵马往校场直扑过去。
按理拍到这一幕就行了,陆云生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摄像机本能地跟着,场边预先关了闪光灯的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陆云生纵马在校场上矫健驰骋,弯弓搭箭射落簪花柳枝,脚下马镫一脱,整个人轻盈掠下马身,只剩手中依然御紧缰绳不松。
同前几次武替做的动作丝毫不差。
之前导演不满意的,不是人和马都蔫蔫答答没力气,没演出少年将军的精气神来,就是马受惊了配合不好,最后的折旗失误,不够干脆利落,不能起到一场镇全军的效果。
眼下陆云生片刻未停纵马飞奔,一看就是熟练至极,摄像追得及时,竟然成了个难得一气呵成的长镜头。
武指们都是有经验的,知道这时候贸然去拦反而危险。对视一眼,默契地避开镜头,只稍远跑动护持。
猎猎旌旗就在眼前,陆云生身子一翻平平仰倒,展臂将棋子一把折在手中,拉着缰绳的手一扯,身形拔剑似的掠起,稳稳落回马上。
场边欢呼转眼震天。
白马银盔的少年将军纵马抱拳,手上稍稍一勒,马蹄渐缓轻点驻足,抬手在马上抱拳,清湛墨眸亮出分明雪亮剑影。
导演难得的喜形于色,激动得满面通红,一把将本子砸在手里:“卡!好,好——过了,就要这一条!”
驯马师依然在原地愣着,不知该不该跑上去接人。陆云生调转马头往场边过去,他依然带着甲胄,英气的银甲白袍披在身上,一身温驯柔软的气质被敛得干干净净,反而被日光晃得隐隐炽烈。
还以为他要纵马跃出安全线,众人吓得纷纷闪避,陆云生却已一拎缰绳轻松勒马,身形飘落在地上站稳。
解了闷热的头盔披甲交给身边场务,露出一身被水浇过似的湿透衣袍。陆云生肩背依然笔挺,温言道了句谢,手上一按轻松跳过半人高的安全线,朝顾寒山径直走了过去。
没什么不能做到的。
副导演已经及时撤了安全线,离得稍远的那些记者们却依然被眼前的情形震撼,一时怔怔不敢上前。
顾寒山凝注着他,却不知为什么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朝他挑挑嘴角,轻声开口:“云生……”
陆云生胸口些微起伏,依然定定望着他,沁了汗意的眉睫分外轩秀,黑眸水洗似的清透明亮。
平日里对着镜头都要腼腆的小孩儿,今天却显得意外坚定,上前攥住他的手,接过最近的一个记者手中的话筒。
“我叫陆云生……我就是顾老师的出路,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