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琪琪

救，可她死了。

    死得让我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抱着琪琪哭了多久，寂静的走廊尽头忽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两侧围堵的小姐纷纷让开一条路，我含着眼泪抬起头看，站在包房门口的妈咪完全无视早已咽气的琪琪，一脸谄媚对从里面走出来的客人鞠躬道歉。

    那男的五十来岁，一脸横丝肉，十足的凶相，胸口一条硕大的青龙纹身隐隐约约从领口露出，他裤子还没提好，一边走一边系皮带，他看见被放置在尸袋里的琪琪，并没有因为玩儿死了人忌惮什么，他冲过来狠狠踢了一脚，“臭娘们儿，敢打老子，不要脸的贱货！拿自己当根葱了，万人骑的东西！”

    他骂得特别下流，没完没了踹了好几脚，我知道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没点背景和财力连门都进不来，我不敢和他争执，只能用自己身体压住琪琪抵挡男人的踢打，在她尸骨未寒之际为她保留最后的尊严。

    男人发泄够了，带着几名手下大摇大摆离开会所，妈咪特别嫌弃看了眼琪琪，她脸上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丁点惋惜，漠然无情得令人心寒，她招手把保镖叫过来，“赶紧拉走处理掉，她没爹没妈，烧了就行，惹不了官司，别在这里碍眼晦气！”

    对于这样的事，场子早就见怪不怪了，每个做得特别大的会所一年都会死几个人，死鸭子死小姐，甚至包房服务员，糊里糊涂的被看上了，成为了权势张扬下的牺牲品，你不干不行，干也不行，被祸害得脱了层皮都算好的，跟琪琪一样再也醒不过来，照样大把抓。

    头倌儿红牌场子比较看重，不小心惹了事经理妈咪也愿意帮忙出头，保一条命．可没名没号的小姐惹了事只能自己扛，有些客人没素质，变着法找麻烦，喝半斤猫尿连他亲爹亲妈都骂，张口闭口鸡啊鸭的。

    妈咪吩咐完用手捂住鼻子，皱眉从琪琪身上迈过去，一秒都不愿意留，像是躲瘟疫一样，她对围观小姐叫嚷着散了散了，该陪客人赶紧去，不赚钱等着喝西北风啊！

    所有小姐在妈咪的催促中朝着各个角落散开，鸦雀无声的沉默下，我被赤裸裸肮脏的现实击打得站都站不起来，我不知道她们是被黑暗荼毒得麻木了，还是迫于妈咪和场子的淫威，没有一个人肯张口为琪琪说句公道话，每张脸孔都冷漠到没有丝毫温度，仿佛除了花花绿绿的钞票，她们眼睛里再看不到是与非。

    保镖从我怀里无比蛮横把琪琪扯过去，我太弱势，因此我无能为力，在这样的摧残欺压下，我连控诉的余地都没有，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琪琪的尸体被他们卷在袋子里提出去，一路跌跌撞撞磕在冰凉的墙壁上，就像一堆腐臭的垃圾。

    我失魂落魄从会所里走出去，天冷得发慌，呼啸的北风跟刀子一样在皮肤上狠狠割过，杀人不见血。

    我在大门口台阶下看见了琪琪男友，小坤。

    他也是这家会所里的，不过他身份比我们强，是高级鸭子，长了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又跟着那些片儿学会了七十二招花样，场子安排他专门伺候守活寡的富婆，就是那种人到中年发福一脸皱纹皮肤出油还特别饥渴，浑身珠光宝气随便一甩就是一沓票子的老女人。

    她们口袋里的钱特好赚，小坤属于鸭子头牌，因为他的关系，琪琪地位没以前那么惨，她就想踩他当石头，等有了更好的选择再把他给踢了，而小坤也没动情，玩儿玩儿罢了，找个长期炮友，随叫随到那种。

    小坤此时正和另外一妈咪手下的青倌儿动手动脚，那女孩笑着闹着还挺享受，然后俩人就抱在了一起。我看到这样一幕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琪琪死了，刚死，尸体还没烧，他半滴眼泪都没掉，就转身投入到另外一个女人怀抱。我当初和琪琪说过，夜总会里的男人都没心，是靠不住的畜生，她不听，她对我说程欢我没路子，会所欺人太甚，小坤托着我总比自己闯要好走一点。

    结果呢？

    琪琪真他妈傻逼。

    我朝小坤冲过去，他背对我根本没发现有人靠近，还是那女的最先看到我，她刚张嘴没来得及出声，我扬起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立刻给她打懵了，差点把腮帮子打歪，小坤转头的同时，我又反手抽了他一巴掌，我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打完后我觉得手都被震麻了。

    这对狗男女捂着脸站在那里十分错愕，难以置信发生了什么，我朝小坤脸上啐了口痰，一字一顿告诉他，“琪琪死了，你女人死了，你他妈有没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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