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与姻缘簿恢复如初,我带你们四处走走。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月华认真许诺,微笑唇又上扬了几分,清冷的面容多了几丝烟火气,有了几分暖意。
“当真?可否算我一个?”逾明眼睛一亮,拽捆仙索的手因激动而颤抖,不经意又将拖在地上死鱼一般的妖人上下颠倒了几个来回。
风月笔于月华腰间荡着快乐的秋千,“主子说的必定为真!她承诺的,没有做不到!”稚嫩的童声,骄傲的语气,上扬的尾音,十分可爱。
如同人间有官道一般,地府也有专供神仙行走的仙道。仙道空旷无比,既无奇花异草,也无鬼使守卫,黑乎乎一片,十分冷清。风月笔一路欢呼笑闹,空旷的仙道里尽是他稚嫩欢快的回音。
穿过长长的仙道,便是秦广王的阴司大殿……的后门。
秦广王掌管生死簿,以生死簿定人间生死寿数,以往生石回顾今生审判阴魂,按律执行阴间刑罚,安排投胎转世。
阴司大殿的后门无鬼把守,遇仙自开。
“恭迎两位仙君!”秦广王拱手一礼,见到为首的月华上仙,他一愣。这祖宗不是历劫完毕回归仙位,怎的又来了?霎时额间冷汗直冒,莫非为了算账而来?她的七世情劫的确也……也忒惨了些。世世短命,遭人背叛,不得好死。
月华略略抬手:“秦广王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为了这桩公事。”公事二字,咬的分明。
逾明上前,甩下一条昏死的鱼妖——南文渊。
秦广王见了逾明,十分诧异,呆愣一瞬便要行礼,却被他一个眼色止住。
“生死簿,查!”
黑色封皮的生死簿自阴司大殿的桌案上浮起,悬在半空,厚厚的书页迅速翻动,哗哗作响。书页滑动间,可见白纸黑字,偶有朱笔圈示。
“南文渊,南朝末代帝王。生于元嘉二十五年,卒于佑清十年。享年二十三岁。死因:为南朝将军陆逾明斩首示众。”
生死簿上,“二十三岁”几个字以朱笔圈示。朱笔圈示,警示此人发生异常情况,若标于年岁上,或是提前殒命,或是当死未死。以地上鱼妖的情况来看,必然是后者,当死未死!
“多谢二位仙君相助,将其捉拿归案!”秦广王暗道自己小心之人,诚心道谢。见月华二仙未有离去之意,心中惶惶,又是一揖:“不知二位仙君还……有何吩咐?”
“叨扰一杯香茶。”逾明祭出扇子,潇洒轻摇。扇面上风谨、逾明的名字翻转了几回,无一处不是在显摆。
“可否留下听审?”月华已寻了把椅子坐下。瞧瞧这架势,哪里还容得下“鬼”说半个“不”字。
秦广王陪着笑,吩咐鬼差们速速上茶,实则心中叫苦不迭。地府的香茶,天界的神仙素来瞧不上,因之寡淡无味,还有一股地府独有的阴寒之气,等闲神仙禁不住,尤其是女仙君。
等茶的空档,秦广王已开始审讯逃犯——南文渊。
南文渊受了两位仙君攻击,之所以还能吊着一口气,便是因为体内两枚妖精元丹。审判前,逾明应秦广王所求,将两枚元丹抽出。强行抽取元丹时,犹如抽筋扒皮,地府上下都听到南文渊的哀声惨嚎。
他失了保命元丹,立时伤重不治,当场毙命。鬼差们见机行事,以锁链抽出他的阴魂。
他的阴魂发力挣扎不肯受审,鬼差们处理这种情况轻车熟路,将其膝盖窝一踢,逼他直直跪倒。左右两个鬼差配合默契,将其双臂反手一折,脑袋按在地上,以反抗鬼差之罪,足足打了一百杀威棒。
阴魂险些被打散,他终于消停些,不再挣扎,转而“以情动人”。
“小谨,一日夫妻百日恩。”
“小谨,你当真做了神仙便不念旧情?”
“小谨,呜呜呜呜呜……”
“我嫌他聒噪得很,封了嘴,大家没意见罢?”逾明扇子一合,闲闲一笑。见月华并无半点怜悯动容,心中才快意几分。
“仙君随意,随意便好。”秦广王抬袖擦汗,都是惹不起的神仙,只要胡闹不过分,想怎么玩儿都成。
“我也,没有意见。”月华抿了一口茶水,虽寡淡些却有回甘,地府的茶似乎也不坏。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她回望过去,逾明举杯一笑。
两位鬼差将南文渊的双掌贴在一旁的往生石上,他这一生过往匆匆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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