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和耕地就是一个国家最大的两个优势,没有其它。
然而翻到农业统计时,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这怎么可能?”他把数字又看了一遍,“农产品总量只是持平?”
依照人们朴素的观念,人多劳动力就多,产出自然也应该增多才对
。
“事实就是如此,阁下。”玛丽说,“现在你明白,专卖局废除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短期后果了吧?15年前,魁奈就是有感于粮食短缺的局面,而提出重农思想的;15年后,事与愿违,粮食从根本上更加短缺了。这些年粮食价格虽然也在上涨,但根本没有追上其紧缺程度;这是因为政府一直在为其买单,无论是‘官办商营’还是后来专卖局的‘官督商办’,都是在压制粮价,保障生计。假如骤然放开自由买卖,市场价格会如何反弹,你可以想象得到吧?”
杜尔阁定了定神。他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会被忽悠的人。
“这篇报告真的可信吗?”
玛丽笑道:“无论我重复多少遍可信,都是浪费口舌;说到底,你是不相信粮食会相对减产的。”
“确实如此。”
“那么你不妨往后翻一翻,看看报告对减产原因的分析。”
杜尔阁照做了——
才看了两条,他就挑起了眉毛;看到第三条,他面露惊疑,到了最后,他满脸严肃。
“陛下,请问这篇报告是谁写的?——这已经是一篇可以直接发表的优秀论文了!”
报告指出,减产的首要原因,是农业教育不足,农民几乎只是靠着爷爷、爷爷的爷爷辈传下来的经验种地,没有任何改进。优秀麦种很少推广,耐活高产的新农作物(如马铃薯、玉米等)没有充分推广。
其次,种粮收入太低。在政府强势控制下,粮价压抑过低,总收入不能提高;支出方面,地租的比重下降,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捐税。其中,上缴政府的税款视年成而定,占其总收入的6-20%,给教会缴纳的什一税顾名思义,是10%;此外,是给领主、庄园主的杂项费用,例如(强制的)磨坊使用费、水车使用费、治安管理费等等。种田无利可图,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农民积极性不高,更愿意到附近的城镇中寻找别的工作机会。
其三,小农经济占主流,大农场制很少,没有规模效应……
其四,耕地撂荒严重……
假如玛丽能补充,她还会写上一条:化肥技术尚未发明。
她曾负责过非洲一个组建化肥厂的项目,深知化肥对农业的意义,就跟石油对工业的意义差不多。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统计,化肥在对农作物增产中起到的作用约占40%~60%。在她看来,后世所谓“有机”“绿色”食品,并不像包装或鼓吹的那样,俨然人类进步的产物,而是跟玩腻了流水线工业产品而去找纯手工制作一样,都是吃饱穿暖之余的奢侈品。
可惜,不要说制备化肥的方法,现在人们连植物生长的机制都还弄不清楚——这就是她千方百计留下英根豪兹的原因。
不能小看当代人的聪明才智。
“这篇报告是我的图书馆几个学生合力撰写的。为此他们跑遍了全国,最远的到了马塞。”
这是令她自豪的地方:虽然她有所提示,但报告大部分内容是他们自己发掘出的;而他们还这么年轻。
杜尔阁静默片刻。
“我衷心恭喜您,陛下。也衷心恭喜法兰西。”
他行了个礼。
“但是,假如现在不是废除专卖局的好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有那么一天?这一天是永远不会来的。母亲生下孩子,需要阵痛;法兰西要新生,也只有经历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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