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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马载着改为村姑打扮的江芳华姑娘,由扮成随从,高大年轻,脸色如古铜的赵大牵着坐骑,踏入陈家的大院子。
陈大爷满脸堆笑,在大厅接见远道的来客,少不了客套一番,一团和气。他年巳半百,身材魁梧,五官颇具威严,说话宏亮恳切,在晚辈面前,过真有几分长者的风度。
第一次远离家乡的江姑娘,首先便对这位陈大侠产生十分好感。
赵大侠挟了两只包裹和马包放在堂下,在堂下的交椅上落坐,显得相当拘谨。两位陈家的健仆,则在一旁照料,听候主人吩咐。
“这是罗叔致送陈大侠的书信,请陈大侠先过目,便知晚辈的来意了。”江姑娘恭敬地将书信呈上:“罗叔目下生死不明,据晚辈猜测,他老人家可能已遭到不幸了,这封书信,几乎可以说是他老人家的遗书。”
姑娘一面说,一面热泪盈眶。
八方风雨急急拆信,仔细看完,脸上神色百变。
“可恶?”他放下书信抽案怒叫“这个什么玉清观主好大狗胆,他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计算我八方风雨的朋友,我给他没完没了。江姑娘。不要怕,把你所知道的经过—一说来,我会替你作主。妙笔生花罗兄是我的好朋友。他遗书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江姑娘将所知道的事—一含悲垂泪说了,直说至昨晚被五骑上追上的经过。
当然,她已经得赵大的授意,说是碰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突然在紧要关头出面打抱不平,将五凶徒赶走,这人也一去不见返回。
八方风雨一直冷静地倾听,直至听到凶徒昨晚追及,睑色就有了异样。
“江姑娘,你断定昨晚那五个囚徒,真的是从沣州追来的?”八方风雨急急追问。
“是,因为他们提及罗叔至白马观侦查的事,所以晚辈知道罗权必定凶多吉少。”江姑娘拭泪说。
“你说昨晚那位不知来历的人,把他们……”
“打伤了四个凶徒,有两个伤不轻,右臂废了。”
“哦!这么说来,他们一定魂飞胆落逃回沣州禀报了,等妖道再派人前来追查,最少也在一月后啦!”
“陈爷,他们不可能再派人来了。”堂下的赵大接口。
“江管事,怎见得?”八方风雨问。
“陈爷不是可以请四海报应神出面吗?那时,四海报应神该已到达沣州施行报应了。”
“唔!有道理。”
“陈爷,小姐带来了田契和五千两银子官票。”赵大说:“田地共值八千两银子左右,不知道够不够?”
“这……八五一万三。”八方风雨点点头:“江姑娘,就算不够,我也会替你张罗,冲我八方风雨与报应神的深厚交情。”他们不至于狮子大开口的。你放心好了。”
“那就谢谢陈大侠了。晚辈带来四色礼物,作为晚辈些少心意,江管事,将礼物奉上。”
“是,小姐。”赵大应喏着,从包裹中取出一只雕银首f饰盒交给健仆转呈。
看了价值千金的金饰玉雕四色礼物,八方风雨的脸上,登时就有点不悦的神色流露。
一万三与一千,相差也确实是悬殊了些。
“江姑娘,你两人暂且在舍下去顿。”八方风雨脸上的不悦很快地消失了:“我这就替你安排,立即派人去请四海报应神前来商量,你可以放心,一切有我。”
“一切有劳了。晚辈感激不良”江姑娘起立行礼衷诚道谢。
“好说好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客气。陈忠。”
“小的在。”堂下一名健仆起身应喏。
“去叫三娘房中的胡娘来,带江姑娘安顿。你照料江管事,在客厢照顾。”
“小的遵命。”
“江姑娘.有关田契与官票的事,先交给我好了。”八方风雨转向姑娘笑笑说:“四海报应神有好几个人,他们有时候很不好说话,不见兔子不撒鹰,要先付一部分价款的。”
“好的。”姑娘立即从腰囊中取出田契和官票呈上,她完全信任这位大侠:“一切还请陈大侠周全。”
“理该如此!”八方风雨欣然说。、
一住三天,陈家的招待还不错。每天,江姑娘仅能出来客厢与赵大见一次面,内外相隔,见面不易。
这天傍晚时分,江姑娘晚膳毕,仆妇撤走了餐具,沏上一壶好茶退去,留下江姑娘一个人,在客房独对孤灯胡思乱想。这三天,她象是度日如年。八方风雨一直避不见面,据仆妇说,主人出外办事不曾返家,因此,她感到心中不安,不知道请四海报应神的事怎样了?事情没有着落.难怪她心中忧虑不安。
八方风雨的内院到底有多少妻妾与婢女,江姑娘实在弄不清楚,当然也不好问,反正她知道负责接待她的女主人被称为二娘。是个年仅二十余岁,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人,并不怎么美,但身材曲线玲珑十分出色。她猜想可能是八方风雨的第二侍妾。
她的客室就在二娘的香闺对面,中间隔了一座放了一些盆栽的小天井。四周有迥廊。婢女和仆妇一天到晚来来往往,三天中见不到一个男仆。一看便知里除了男主人之外,是男人的禁地。
二娘和婢女们不时前来陪伴她。嘘寒问暖颇为热诚,因此,她的房门从来不需加闩。
而一直冷眼旁观、暗中关切她的赵大,却一再叮咛她不论何时,房门都必须加闩。
她不是不将赵大的叮咛放在心上,而是无此必要。那太麻烦了,而且,连主人都不在,这里没有一个男人,二娘和婢仆经常前来陪伴她,开门关门次数太多,反而会令她感到过意不去。
她发觉自己在这些女人当中,她是最美的一个,虽则身材没有二娘那么美好丰盈。
天气炎热,房虽大,但窗小,而且上面没设有防热的承尘。在房内穿了单衣,仍然感到汗出如洗。
喝了一杯茶。她正打算盥洗人浴。房门响起三声轻叩,立即被推开了。
她先是一怔,接着心中欣然。
是八方风雨,穿一袭华丽的绿绣龙底蕊黄云雷图案长袍,显得人材一表,半百年纪,正是男人的颠峰状态,风度与气概皆有吸引人的潜在力量。
“姑娘这几天过得还习惯吧?”八方风雨笑吟吟地人室:“如有怠慢,必定是婢仆们失职……”
“陈大侠请坐。”江姑娘行礼急急接口:“府上下人等,对晚辈皆有十分礼遇。晚辈感激不尽。”
她替主人奉茶,直至八方风而坐下,这才在下首落坐。房中宽阔,有桌有屏,可以待客。
“那我就放心了。”八方风雨喝了一口茶。先是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然后脸色沉下来了,眉心紧锁,发出一声并不怎么明显的低喟。
她的感觉相当锐敏。感觉出些什么了。
“陈大侠这几天为了晚辈的事,诸多辛苦。”她眼中有期待:“晚辈十分感激,但不知……”
“我已经专程拜望了四海报应神。结果并不如意。”八方风雨一口说出他并不希望听到的坏消息。
“陈大侠是说。他们不答应?”她果然急了。
“姑娘。你要知道,四海报应神只是一个神秘组织的称号,他们有许多人,开销十分庞大。这种玩命的行业,说好听些,是替天行道,说难听,是一群亡命,一群杀手,因此,他们的价码高得惊人。”
“这……一万三千两银子,已经是十分庞大……”
“在旁人来说,够庞大了。请一位长工,一年的工资也只有百十两银子。但在玩命的人来说,人死了。就算有了一座金山,又有什么用呢?姑娘。”
“这……他们要多少……”
“他们的消息极为灵通,姑娘。请人将一个恶棍打一顿,十两银子就够了,捅一刀。二十两银子足矣!他们已经知道,玉清观主是南天一教的教主。”
“南天一教?什么南天一教?”江姑娘一头露水,她怎么知道江湖上的事?
“就是神巫教。”八方风雨说:“玉清观主就是教主天地神巫,一个已修至妖仙境界的可怕人物。”
“哎呀……四海报应神不敢……”
“四海报应神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所冒的风险大,价码也大而已。”
“他们要……”
“五万两银子。”
“天啊!五……五万两……”江姑娘绝望地叫。
“姑娘先不要焦急。还在商谈,并未绝望。我已经将价码加到两万五千两,只等对方答复”。
“两万五千?可是,晚辈的全部家当……”
“不必姑娘耽心,欠缺部分,冲着罗老哥和姑娘份上,我全部负责,现在问题是他们是否答应。要知道,交情是交情,他们人多口杂。冲交情份上只能减少一部份,这毕竟是卖命的钱。”
“那……他们能减多少呢?”
“我耽心的就是这一点。”八方风雨叹一口气:“三万以下,我或许可以传出侠义柬,向侠义同道求援张罗。超过三万,我就无能为力了。同道中真正可以借一千五百的人不多哪!”
“陈大侠,报仇乃是晚辈的事。岂能让陈大侠传侠义柬向同道张罗?”江姑娘语气相当坚决。“既然请不动四海报应神,晚辈只好另请高明。”
八方风雨一怔,冷静地打量江姑娘片刻。
“姑娘,除了四海报应神,没有人敢招惹南天一教。”八方风雨正色说:“另请高明,谈何容易?十万银子,也请不到敢取天地神巫性命的人。”
“江管事曾经到过南京,他认识一些人。”江姑娘把赵大所瞩的话用上了:“至少,晚辈让他试试。”
“不错,江管事好象见过世面的人。”
“是的,他是家父最得力的臂膀。”
“但他既无名气,更少声望。”
“总该让他试试哪?陈大侠。晚辈打算往南京碰碰运气,愈早动身愈好,明天……”
“什么?姑娘打算明天就走?”八方风雨脸色一变。
“是的,晚辈的田契与官票,尚请赐还……”
“什么?”八方风雨拍桌而起,脸色一沉:“你不是说着玩的吧?官票我已经给了四海报应神。买卖仍在谈判,你怎么说这种外行话。”
江姑娘吃了一惊,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陈……陈大侠。”江姑娘吃惊的说:“买卖仍在谈判,怎么可能就先交定金?是晚辈外行呢?抑或是晚辈听错了?这……除非他们已经答应了,不然……”
“当然他们有答应的可能,为表示我的诚意,所以先让他们先收一些彩金,这也是他们那一行的行规。”
“这……晚辈得先问问江管事的意思。”江姑娘惶然离座向房门走。
“姑娘,你听我说。”八方风雨拦住了她,脸上又涌起笑意:“这件事你根本不用操心,不管四海报应神索价若干,我都应付得了,他们一定会答应的。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他们的联络人好不好?”
“这……好的。”江姑娘不得不答应:“晚辈且先知会江管事一声,让他安心。”
她仍然要往外走,但刚想绕过,八方风雨的大手一伸,又把她拦住了。
“明天再告诉他好了。”八方风雨阴笑。“你坐,有些事我要和你商量商量。”
“陈大侠,可否将江管事请来谈?不管商量什么,他知道的事比我多,重要的事要由他作主呢!晚辈觉得,四海报应神靠不住,江管事的意见晚辈必须尊重,可否派人将他请来?”
“这是你家的事,杀父之仇与江管事何干……?”
“不,陈大侠.江管事是家父最亲信的人,见多识广,晚辈必须倚赖他,任何决定,他必须知道,他必须来。要不,晚辈去找他来。”.、。
“你不信任我?”
“晚辈宁可信赖江管事。”姑娘坚决地说,沉静地再次举步。
八方风雨冷笑一声,再次伸手拦阻。
“陈大侠。”姑娘沉声叫。“你想干什么?”
“你听我说……”
“我要江管事在场。”姑娘厉声说。
“哼!你听到了些什么风声了?”八方风雨语气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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