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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吉祥寺南面两三里的小山坡密林中,赵九与八方土地掩埋了毒娘子和另两个人的尸体,口供已经取得,知道了弥勒教荆楚总坛安陆香坛的所在地,知道坛主姓楚,名少文,是不是真名,毒娘子并不知道。
已经是黄昏时光,天色不早了。
这里距西面的百灵庙鬼域不足五里,地势也相当偏僻,听得到北面吉祥寺的幕鼓声,方圆三里内鬼影俱无。
他俩开始吃干粮,准备夜间行动。
“老么,毒娘子的口供并不完整。”八方土地一面进食一面说:“无论如何,必须求证确实,才能展开行动,等会儿我就去等消息,希望能顺利。”
“二哥,恐怕消息无法传出来,他们的戒备必定加强数倍。”
赵九说。“反正我们也不必操之过急,略作试探就可以证实了,武昌方面大批高手往这里赶,正好一网打尽屠绝他们,二哥,我准备三更展开行动,时光尚早,我想到百灵庙走走。”
“老么,你到百灵庙干什么?”
“去看看那位最强的劲敌,那位装鬼的姑娘。”赵么吃完干粮,用腰巾试手:“我总觉得诧异,这位功臻化境的姑娘,住在鬼域废屋到底有何图谋?”
“不要横生枝节了好不好?”八方土地用近乎央求的口气说:“就是你的杂务多,好奇心太重的人,早晚会倒霉的,知道吗?”
“闲着也是闲着,是不是。”
他拖出藏在树根草丛中的包裹更换衣着:“不把可疑的征候弄清,就是不放心,二哥,那边的情势要好好控制,等我求证后才决定行动的手段,不要打草惊蛇。”
他急急走了,奔向百灵庙。
庙西里余,小河的凋林前缘,建有两座农舍。这里是荒野的边缘,过河两里左右是城根,城濠特宽,足有十二三丈,如果不结冰,势难飞渡。总之,这里是城外的荒郊。
厅堂中摆了两桌酒席,菜尚未上桌,四盏菜油灯,四支粗松明,全厅大放光明。八个人分坐在两旁的长凳上,一面等候客人,一面品茗交谈。
七男一女,上首是一位死鱼眼、瘪嘴唇、阴森乖癖的老太婆。最外测下首,是英俊的楚坛主,往昔的高傲神情已经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愤愤不平与委屈。
门窗紧闭,屋外没派有警哨,偌冷的天,地处鬼域边缘,即使是大白天,也不会有人前来寻幽探鬼,用不着派人警戒。
百灵庙方向,赵九正象幽灵般向农舍接近。
“这算公平吗?”楚坛主显得激动愤慨:“出了事就怪我,怪我惹来了灾祸。哼!如果我不杀,钱从那里来?谁肯乖乖听我使吹?为了屯积兵器、盔甲、弓箭马匹、旗号,还有可供三万人马半月的粮秣,那一样不要钱?我费尽心思,足足筹措了八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是天掉下来的不成?江家、戚家,我一共获得了十三万两银子,不杀光他们,他们肯甘心倾家纾难吗?要立不世事功,妇人之仁成得什事。等到起兵之日,同样会死千千万万的人。当初教主第二次起兵洛川,大掠四县市,所杀的富户不下一千八百家,这才有金银招兵买马,本城内外包括钟祥附近四市十二乡,共有香堂四十二,那些乡愚小户人家,能奉献多少香仪?有些贫户还得靠香堂另行捐款济助呢,我这样做,事先也曾获得总坛方面默许的。”
“楚坛主,你就别多发牢骚了。”
老太婆冷冷地说:“总坛主方面如果真的怪你,就不会把所有可用的人派来帮你解决困难,目前暂时把你调来听候差遣,并没有解除你坛主的职务,等总坛主护法到来之后,有什么委屈,你再向他们申诉好不好?老身只是个总坛的护<:一坛法主,你向我发牢骚毫无用处。”
厅门本来是关闭得紧紧的,这时却听外面传来两声怪异的鬼啸。
“三护法驾到。”老太婆离座而起:“他们来晚了半个时辰。”
众人纷纷离座,群趋厅门启门外出,在门外分列肃立相候。
四野黑沉沉,片刻,不远处出现两团绿色的鬼火。
“弟子恭迎护法法驾!”八人行礼同声恭敬地说。
这是一串令人望之心寒的行列,共有八个人,前两人披头散发,黑大袄,高大狰狞,手中各握了一根可发绿芒的尺八铜管,中间三个人戴高筒仅露出双目的黑怪帽,宽大的黑大袍,后两三人打扮与开路的两个人相同,各背了两个大包裹,不要说在荒野里,即使大白天走在街上,也会把看到的人吓一大跳。
“诸位久等了。”第一个戴高筒帽黑袍人笼着双手说,嗓音阴侧冷厉。
“护法晚来了半个时辰,想必路上有所耽搁。”老太婆说:“好象圣堂两使者没有回来……”
“他们已经来了。”黑袍人语音更冷厉了。
“安陆香法弟子坛主楚少文,本名万家愁,参见总坛护法。”楚坛主重新行礼,行的是跪拜礼:四拜。
“请起。”
“谢护法慈悲。”楚坛主再拜而起:“请入内……”
“不必。”护法一口拒绝:“楚坛主,本护法指定这处落脚处,你可曾泄露给座下弟子知晓?”
“弟子从未向任何人泄露,连副坛主也不知道。”
“这里还来了些什么人?”
“除了总坛主指派来的人之外,别无旁人。”
老太婆干咳了一声,接口说:“启禀护法,本法主所领来的第二批派遣人员共七名,全在此地,此地的香坛弟子,已先一日撤离,连第一批派遣人员,也不知此地设有招待站。”
“哼!大胆!”护法的口气十分惊人。
所有的人皆吃了一惊,愕然变色。
“启禀护……法……”楚坛主结结巴巴惊然地说。
“不是说你们。”护法冷冷地说,举步便走。
众人就座,不等老太婆吩咐手下的人上酒菜,护法已摘下高筒帽,露出光秃秃的脑袋,和那粗眉暴眼,花白虬须戟立的本来面目。
“这里一定有奸细,泄露了本护法的行踪。”护法目露凶光,不住搜视在两旁肃立的八个人:“三天前途经汉川,便发现有人跟踪。”
“哎呀……”老太婆讶然惊呼:“是她们,她……”
“所以圣堂两使者兼程先行,午间便已到达,先期在这附近潜伏,果然有所发现。”
“附近有人?”老太婆意似不信。
“不错,等会儿有何动静,不许大惊小怪,现在,本护法要让你们见识见识。”
五个执役人员,带了包裹随路的两个人进里面去了,这一桌只坐了三位护法,另两位护法也取下了高筒帽,将佩剑挪至身后,一个是年约花甲的马面人,一个是四十来岁颇有雍容华贵风华的半老徐娘。
虬须护法暴眼一翻,合掌念念有词,蓦地双掌一分,阴风百起,四盏油灯一闪即逝,四枝松明火焰跳动,发出一阵毕剥声,也同时熄灭。
厅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阴风流动澈骨奇寒,众人噤若寒蝉,只有虬须护法那令人心沉的喃喃咒语声,在耳畔反覆传出回响。
“吱嘎嘎……”厅门开启的怪声十分刺耳。
阴风刮入,接着鬼声四起。
冬日冰封大地,不可能有鬼火飘浮,没有物质腐烂,鬼火无从发生,所以在四川峨眉,冬天不可能看到万盏佛灯前普贤的奇景。
鬼火起自厅内,随回流的阴风飘出门外,象是一群飞萤向屋外飞,最大的一星大如指头.当处不是萤火,严冬那来的萤火。
刺鼻的怪味充溢全室,一柱黑气开始旋转,旋出厅门,高度陡增,成为一个两三丈高的黑柱,恍惚有如巨人。
鬼啸声传入,声源渐近。
门外,可看到反映的雪光,但非常暗淡,仅比室内稍亮些微而已,不象室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从室内往外看,可隐约看到朦胧的黑柱形影,和飞舞的无数鬼火。
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依稀难辨的黑影。
三丈高的巨柱是黑气所形成的,仍在旋动而且左右徐移,无数鬼火以两个黑影为中心.飘过来浮过去,鬼声啁啾中,无数高矮不等,大小不同的若虚若实怪影,在空间里隐没、显现、掠走。飞逸……
两黑影也在动;破风的锐啸接二连三传出。
两声厉啸破空传至,有物体以高速射入厅内。
楚坛主本来已被种种异象所惊,突觉有物从右耳侧以高速掠过,拍一声击在神案上,神龛破裂声入耳。
他感到毛骨悚然,悄悄地向下伏。
这不是法术,是有人发射暗器,善用暗器人的.对这种暗器破风的声音最为敏感,必须设法自保,以免受到鱼池之灾。
在感觉中,他知道三位护法已经不在原地,只有他们六个呆鸟在原处傻等学见识;冒生命之险来学见识。
一声暴叱入耳,然后是风吼雷鸣,与及绿芒红光闪烁,利器破风声令人闻之心胆俱寒。
片刻,飒飒风声进入室内。
“掌灯!”虬须护法叱声震耳。
万籁俱寂,静得可怕。
久久,方传出籁籁移动的声息。
有人擦动火摺,连擦多次,火星一直就无法燃起火煤;大概这位仁兄仍在害怕,手在发抖。终于,火星着煤,一晃之下,火焰上升。
点亮灯的人是老太婆,其他五个人瑟缩在壁角,脸无人色,楚坛主倒还镇定,只感到身上仍然发冷。
三位护法衣袍凌乱,分立在厅两侧,手中的剑缺了口。
通向后进的门帘半落,但里面没有人出来,本来,里面应该有七个人,两个老太婆引随从入内的人,以及随护法同来携带行囊的五个随从。
厅中间,站着两个披头散发,画了花脸的女鬼,手中的剑垂植在身侧,两眼发直,像是死尸,但从口中呼出的阵阵蒸气估计,是活人;已经精疲力尽,喘息急促的活人。
厅门口,两个穿道装,握七星剑的面目狰狞中年人,堵住了厅门,左手仍握着一具怪异的袋形喷囊。
老太婆深吸入一口气,本能地向两女鬼走去。
“信使传来的消息,说跟踪的是两个女人。”老太婆说:“一定是她们,她们竟敢装神弄鬼……”
“不要动她们!”厅口那位右额角有颗青毛痣的道装中年人叫:“她们的定力不错,而且。有防毒防迷香的药物自卫,目前虽然已受到本使者的禁制元神制住,但本能知觉仍在游离状态,反应是极为激烈的,稍等片刻,她们就会任由宰割了,待本使者先问问她们的来历。”
老太婆往后退,在袖内取出一捆怪异的青色绳索。
“你们姓什名谁?”使者用怪异的嗓音问:“回话!”
“耿柳春燕。”一个女鬼木然地答。
“耿云卿。”另一位女鬼接着回答。
众人脸色大变,老太婆几乎失手掉落绳索。
“武陵世外小筑的耿家泼妇!”老太婆抽口凉气说。
当今武林五怪杰之一,八荒潜龙耿君锡,在武陵山深处,建了一座迄今仍然无人知道底细的世外小筑,这位怪杰在江湖飘忽如神龙,亦正亦邪,亦侠亦魔,三十年来未逢敌手,盛名迄今仍然不衰,具有震撼人心的魔力,这位爷如果伸手管了闲事,事主绝对没有好日子过,他的妻子柳春燕,绰号称凌肖燕,倒是一位很讲理的武林女英雌,手中剑还没听说过曾经败在任何人手下。
“是了。”虬须护法恍然:“她们是侦查鲶鱼套禹家七户九命血案而来的,在武昌她们就盯上我们了,这两个泼妇果然厉害。”
“把她们拜在本使者座下为弟子。八荒神龙将是本教最有号召力的人。”使着狂喜地说:“天助本教,本教复兴有期。”
“本法主先用捆仙绳捆住她们。”老太婆说。
“没你的事。”使者沉叱,接着语调一变:“柳春燕,丢剑。”
柳春燕手一松,长剑堕地。
“耿云卿,丢下剑躺下!”
耿云卿果然象奴隶般听命,丢掉剑仰面躺下了。
“耿春燕,俯伏!”
柳春燕向前跪下,俯伏。
使者冷然上前,在两女面前一站,拔下头上的八寸长发针,扎向柳春燕的玉枕穴。
针距发际不足半分,眼看要扎入穴道,蓦地拍一声响,有物击中使者的右太阳穴。
“呃……”使者浑身一震,挺起上身,立即开始打旋,右太阳穴血如泉涌。
通向后堂半毁的门帘前,站着剑垂身侧的赵九,一双虎目在灯光下,反射出奇异的,有如野兽眼睛的光芒。
“啊……”他仰天长啸,声如晴天霹雳,似乎,天动地摇,整座农舍似在狂风中摇撼,具有极强烈的震撼威力。
“砰!”使者终于倒了。
柳春燕浑身一震,挺身四顾。
耿云卿挺身坐起,像是尸变。
另一位使者突然飞跃而进,剑攻仍未完全清醒柳春燕,意在先击伤这位武林女英雄,以便作为人质,这家伙以为八荒潜龙到了。
“该死的东西!”赵九一闪即至,左掌虚空击出。
使者急冲的身形突然一顿,如中雷击,然后丢掉剑,砰一声栽倒在柳春燕与耿云卿的中间,两女都被撞中了。
“哎呀!”被撞得几乎摔倒的柳春燕一蹦而起,完全清醒了。
这刹那间,剑影飞腾,杀气弥漫,几乎在同一瞬间,双方皆发起攻击。
赵九象幽灵似的闪动变幻,手中剑似乎已幻化成为没有实体的电虹,分张、闪烁、回旋、吞吐……风雷骤发,血肉横飞,已点燃的灯火全部熄灭,但四支松明却在剑气进发中燃烧得更旺,火焰摇摇,火星异爆。
聪明机警喜看风色的人,永远比愚蠢不明时势的人活得长久些,楚坛主是很机警的人,一看到赵九现身,便知道大事不妙,情势殆危。他对圣堂两使者的底细一清二楚,这两个家伙是总坛看守教祖圣堂的师,不但道力通玄,武功也出神入化,地位在总坛主一人之下,三护法仍然低他们一级,而一位使者的太阳穴开了洞,毫无反抗之力,情势殆危,千紧万紧,自己的性命要紧,因此当三护法与老太婆五个人发起攻击时,他却向地面一仆,奋身急滚,然后在剑气飞腾风吼雷鸣中,滚出厅外去了。
“啊……”濒死的厉号声惊心动魄,躯体的抛掷接二连三。
片刻,疯汪冲错的暴乱人影突然停止。
地下,散布着八具尸体,有三具仍在抽搐叫号。
老太婆的捆仙绳,缠住柳春燕的左手,而柳春燕的剑,却刺入老太婆的胸腔。
两个使者都断了气。
赵九的剑,遥指着贴在壁上的虬须护法,虬须护法手中的剑断了一半剑身,眼中有骇绝的表情,浑身在发抖。
“安陆香坛的坛主是谁?”赵九沉声问:“你不说,在下必定杀你。”
尸堆中.没有楚坛主,也没有那位中年美妇女护法。
“我……我只知……知道姓……姓楚……”虬须护法惊怖地说。
“他隐身在何处?”
柳春燕向前跪下,俯伏。
使者冷然上前,在两女面前一站,拔下头上的八寸长发针,扎向柳春燕的玉枕穴。
针距发际不足半分,眼看要扎入穴道,蓦地拍一声响,有物击中使者的右太阳穴。
“呃……”使者浑身一震,挺起上身,立即开始打旋,右太阳穴血如泉涌。
通向后堂半毁的门帘前,站着剑垂身侧的赵九,一双虎目在灯光下,反射出奇异的,有如野兽眼睛的光芒。
“啊……”他仰天长啸,声如晴天霹雳,似乎,天动地摇,整座农舍似在狂风中摇撼,具有极强烈的震撼威力。
“砰!”使者终于倒了。
柳春燕浑身一震,挺身四顾。
耿云卿挺身坐起,像是尸变。
另一位使者突然飞跃而进,剑攻仍未完全清醒柳春燕,意在先击伤这位武林女英雄,以便作为人质,这家伙以为八荒潜龙到了。
“该死的东西!”赵九一闪即至,左掌虚空击出。
使者急冲的身形突然一顿,如中雷击,然后丢掉剑,砰一声栽倒在柳春燕与耿云卿的中间,两女都被撞中了。
“哎呀!”被撞得几乎摔倒的柳春燕一蹦而起,完全清醒了。
这刹那间,剑影飞腾,杀气弥漫,几乎在同一瞬间,双方皆发起攻击。
赵九象幽灵似的闪动变幻,手中剑似乎已幻化成为没有实体的电虹,分张、闪烁、回旋、吞吐……风雷骤发,血肉横飞,已点燃的灯火全部熄灭,但四支松明却在剑气进发中燃烧得更旺,火焰摇摇,火星异爆。
聪明机警喜看风色的人,永远比愚蠢不明时势的人活得长久些,楚坛主是很机警的人,一看到赵九现身,便知道大事不妙,情势殆危。他对圣堂两使者的底细一清二楚,这两个家伙是总坛看守教祖圣堂的师,不但道力通玄,武功也出神入化,地位在总坛主一人之下,三护法仍然低他们一级,而一位使者的太阳穴开了洞,毫无反抗之力,情势殆危,千紧万紧,自己的性命要紧,因此当三护法与老太婆五个人发起攻击时,他却向地面一仆,奋身急滚,然后在剑气飞腾风吼雷鸣中,滚出厅外去了。
“啊……”濒死的厉号声惊心动魄,躯体的抛掷接二连三。
片刻,疯汪冲错的暴乱人影突然停止。
地下,散布着八具尸体,有三具仍在抽搐叫号。
老太婆的捆仙绳,缠住柳春燕的左手,而柳春燕的剑,却刺入老太婆的胸腔。
两个使者都断了气。
赵九的剑,遥指着贴在壁上的虬须护法,虬须护法手中的剑断了一半剑身,眼中有骇绝的表情,浑身在发抖。
“安陆香坛的坛主是谁?”赵九沉声问:“你不说,在下必定杀你。”
尸堆中.没有楚坛主,也没有那位中年美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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