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聂家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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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家沟，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沟。

    王思源七岁以前，只有一个小名叫背娃儿。当他能到处乱跑，便和小伙伴一起割草、放牛，背着小背兜爬坡上坎，跑遍了山梁、沟谷。

    聂家沟像一把撮箕，端头地势较高，两边是高约五十米的山梁，夹沟里便是王思源一家及乡邻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山梁半腰有几处山泉，潺潺的泉水，悠闲自得地流入沟底狭窄的小溪，蜿蜒奔向渠河。在阡陌纵横之中，宽约一公尺，石板铺就的主干道，通向渠河岸边，路程也不过五华里。夹沟底是稻田，长年蓄水，种植一季水稻，收割后便闲置了起来。其实，四川的气候，一般情况雨量充沛，即便如此，聂家沟的农民，习惯种植一季水稻，不过这可能有土地肥力的考虑；靠近沟底地势不高的坡田，每年可以收割两季，先种植小麦、油菜，收割后马上灌水插秧。这种灌水不是靠人工，而是仰仗天老爷下雨，端午节前，抢着把秧苗插下，否则，拖迟几天，水稻的收成便会大打折扣；再往高处走的山坡地，种植玉米、蚕豆、高粱、红薯之类的杂粮。你可不要小看红薯，对聂家沟的农民来说，不管沟底、梁上的人家都是如此，它要顶替大半年的口粮。每年从阴历八月到次年四月，全都靠红薯充饥。一旦红薯吃完，蚕豆、玉米尚未成熟，就得饿肚皮。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青黄不接。

    聂家沟，沟上沟底居住着上百户人家。王思源家住沟底，院落很大，有八、九上十户，院子里三层地垻，石板镶嵌，便于翻晒谷物。土地改革时，聂家沟只有一家谭姓被划为地主，其余全是贫下中农，而且主要是佃农。王思源家种了二十五亩地，是从三溪河欧姓那里租来的。住在沟底的人家，比半山坡、山顶的日子稍微好过一些。因为沟底种植水稻，一般情况能旱涝保收。山顶完全靠天吃饭，一遇天旱，肚皮饿定了。山顶的人们怎样维持生活呢？他们除了自己种点杂粮外，只有靠农忙季节到沟底打短工，如插秧、薅秧、收割稻子、收挖红薯等。这就是抢种抢收。

    聂家沟没有一户姓聂的人家，这个名称从何时谈起，一直是个谜。问一些老者，没有一个能说清楚。不过从王思源的家谱看，也许可以理解聂家沟名称的谜团。他十四、五代前的老祖宗，是从江西迁徙到四川的。据说，明朝末年，农民运动领袖张献忠起义，反抗朱王朝统治，连年战乱，作为炮灰的农民大量死亡，加之张献忠的治川政策远比明朝严酷，大量屠杀百姓，致使四川人口锐减。民间有“张献忠洗四川”、“湖广填四川”之说。实际上也有“江西填四川”的，王思源家便是一例。

    王思源的父亲王开均，原住聂家沟山顶上，家贫如洗。母亲宋世貞，不是本地人，娘家在四、五十华里外的桂花场，家境还算殷实，懂得一些三从四德的道理，聪明伶俐，心地善良，在娘家学会了操持家务，手巧如七仙女，纺纱、织布样样能干。媒妁之言嫁到王家，年龄比丈夫大七、八岁，她有着浓厚的宿命论思想，命该如此，因此，她毫无怨言。他们除了在山坡地上种植些玉米、蚕豆、红薯，作为最低限度的口粮外，两人决定纺纱、织布，积攒点钱，到沟底去租水田。于是，两人不分昼夜，人可休息，织布机不停。经过几年的日夜辛劳，节衣缩食，他们的梦想成真，搬进了沟底的聂家大院。这时王思源的姐姐王思玉、哥哥王思远已经出世，家里农耕面积的扩大，需要添置农具、耕牛，还得养猪以增加肥料。这一切给王开均夫妇带来极大的压力。但是，他们的心中充满喜悦，实现了刚结婚时许下的宏愿。

    王开均夫妇天刚亮起了床，迎接新一天的到来。他俩，特别是王开均心中乐滋滋的，感觉到今天的阳光分外明媚，脚下的道路比昨天宽广，因为他还沉浸在昨晚的美梦之中。他扛着锄头走向田间，边走边想，租人家的田地，每年水稻的一半被地主收走，余下养家糊口所剩无几。要是有那么一天，自己买下田地，该有多好啊！现在家里人手不够，先得雇用两个长工干田间活，自己抽空做点小生易，说不准哪一天真能发财。

    王开均雇用了两个半长工，一个叫张老大，一个是宋世贞的远房弟弟宋世国。两人都是无家可归者，纯粹的农村无产階级，或者说是流氓无产階级。另外的半个长工，家住对面山梁上，名叫刘光贤，年轻时游手好闲，抽大烟，不务正业，结婚后家有妻室儿女，为了养家糊口，只好到沟底打工。家里租了几亩山坡地，因此他只得在外打半个工，另一半时间种自已的地。

    王开均给自已绘制发家致富的兰图，正在实施之中。他决定开个磨坊，先用自产蚕豆、豌豆、绿豆生产粉丝，到农贸市场销售。他盘算过，有几大好处。一是生产粉丝的原材料，开始不需要花钱买，经营不必预先筹集资金；二是自产蚕豆、豌豆、绿豆生产成粉丝的销售价格，远比出售原粮高得多，增值是显而易见的；三是粉丝过滤下来的糟粕，是很好的养猪饲料，多养猪可以赚钱；四是由于耕地面积的扩大，需要大量的肥料，多养猪增加了肥料，可以提高粮食收成。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运作，取得了初步成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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