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伯娘逗你玩呢,吃完妈妈给你讲故事。”
幺妹这才大口大口的吃饭,金黄色的南瓜拌着白米饭,再撒几粒白砂糖,她爱得不要不要的,坐在妈妈怀里自个儿抱着碗筷大快朵颐!反正她就是要当小袋鼠,挂在妈妈身上。
吃完饭,仍然不愿从妈妈身上下来,但又怕妈妈累,闹着要回她们的小耳房,她要告诉妈妈一个秘密。
黄柔真是心疼坏了,什么都依着她。就在今晚,她忽然有个想法冒出来——她必须接走幺妹,提前把她带公社去!
以前觉着想让她多玩几年再上学,可现在她等不及了。“幼儿园开了小班,满四周岁就能上了,我给领导申请一下。”
崔老太舍不得,“这也太小了吧,走路还不稳呢,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咱孩子淳厚,受了委屈也不会告状。”
“你上班没时间看她,还不如就留在家里,我帮你看,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黄柔摇摇头,“不是不信任娘,是我这心里也想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她……”黄柔声音哽咽,哪个当娘的能狠下心来?
“我知道娘也舍不得她,等周五我就带她回来,寒暑假还要娘帮着带呢。”
话已至此,崔老太也不好再强留,“行,那我给她收衣服去。”
幺妹其实没几件衣服,还都是姐姐们穿过不知几水的,崔老太是一面收一面难过,完了又给黄柔塞了三十块钱:“明儿有空给她做两身新衣裳,别让她被同学笑话。”
能在厂子弟幼儿园读书的,那都是领导家孩子,最差也是双职工家庭,幺妹这小可怜去了,不就是垫底的穷孩子吗?
“对了,过几天隔壁要请满月酒,你能回就回,回不了也没事。”周树莲专门让她带信给阿柔,她才不信她会有这么好的心。
“生啦?”
“生了,才八个多月呢,我去看过,倒是白胖,一点儿也不像早产的。”
黄柔点点头,不再多言。周树莲特意请她回来吃满月酒,说来说去还是不放心,想要再次确认她的态度。
其实她真多虑了,黄柔最近忙着呢。上次挖到的医书,她去图书馆查过,历史上确有《医家金鉴》一书,还是康熙年间亲笔御题的名书,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第一部由政府力量主持修撰编写的医学类教科书,比西方国家早了将近一百年。
这样的历史价值与学术价值共存的典籍,她很想好好研究一下。所以,这次回来最初始的目的,是来拿书的。
收拾好行李,幺妹窝她怀里,“妈妈,我送你个东西哦。”
“嗯,是什么呀?”
幺妹爬起来,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小纸条。
可它却不是普通的纸条,而是一张双面装裱的油纸,防水防油耐高温,里头是一张发黄的小地图,有个地方被圈红。
“哪儿来的地图?”
幺妹歪着脑袋,显得意兴阑珊,“老奶奶送我的,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我只告诉你哟,妈妈。”
这是一种被全身心信任的感觉,黄柔觉着很幸福,很荣幸。
“好呀,那妈妈一定会帮你保密哒。”顺便把油纸拿到灯下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居然看见右下角有一排小小的繁体字——“石兰土司府内务制中华民国元年”。
这是土司家的东西!
黄柔这才好好打量地图上的位置,根据山脉名称和走向判断,中心位置居然就是红星县,而被标红的地方就是牛屎沟不远处,准确来说,是牛屎沟坝塘的位置。
她曾听婆婆说过,坝塘是解放后十年才修建的,以前是一块凹陷的盆地,土质肥沃,水草丰盛……那里一定是藏了什么东西!
“好孩子告诉妈妈,这是哪个奶奶给你的呀?”这村里能跟土司府扯上关系的,好像已经没了,大都死的死,老的老。
“邱家老奶奶,很老很老的奶奶。”
黄柔手心发紧,总觉着是不是错过了重要的信息,干脆找来剪刀,轻轻的裁开密封完好的四角,再轻轻移动纸张,果然在最上方被密封的位置上找到几个小字——“友色将吾嫡长女及其名下家财尽托于汝,定不可负。”
友色,友色,她想起自己在地方志上看过,最后一代石兰土司虽然姓邱,可他从父的彝族名字就叫沙马阿合友色!这是大土司长女的嫁妆,或者是嫁妆的藏宝图!
想起隐隐有人说过,邱老寿星可能是邱大土司家的什么远房亲戚之类的,刚解放时还有农民突袭抄家呢,可哪怕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什么值钱玩意儿。
慢慢的,也就没人再提这个猜想了。
“怎么啦妈妈?”
黄柔平复下心跳,她的宝贝闺女居然拿到了老寿星的嫁妆?如果她真是土司长女的话,说万贯家财也不为过吧。
“真是老奶奶送你的?”
“真哒,小地精不说谎哒。”幺妹顿了顿,“邱家都是坏人,不能把东西给他们。”这是老奶奶和大槐树的嘱托,她一定不能忘记。
“怎么坏啦?”
幺妹趴妈妈身上,挨着她耳朵,超小声的说:“他们把老奶奶关在屋子里,不给吃饭饭,让奶奶饿了六天……奶奶还说……说……”
“说什么啦?”
幺妹红着眼圈,“说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黄柔大惊,她相信小地精的记性,她不会记错,更不会乱说。
如果老寿星真说过这样的话,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前在北京也没少听这样的人伦惨剧,儿女们嫌生病的老人拖累全家,就想方设法制造意外,给老人饿死渴死活活病死……如果说前一秒还打算把地图还给邱家的话,现在她彻底打消了念头。
这家畜生,不配拥有老寿星的东西!让他们流着她的血,对一生骄傲的土司嫡长女来说,已经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