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得不对劲啊!“莫不是中了蜂毒?”
“蜂毒是啥?”
刘惠来不及解释,赶紧招呼,“蜂毒得童子尿才能解,赶紧的,叫杨爱卫杨爱生去。”
……
以后的几十年,终其一生,崔友娣都不愿再回想这一天,她居然让脏脏兄弟给尿了一脸!呸!什么玩意儿!
幺妹憋笑憋得肚子疼,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好脏脏呀,友娣姐姐居然让杨爱卫杨爱生滋了一脸的尿。她再也不要跟姐姐玩了,臭臭!
别说,这童子尿还真有用,不一会儿,大猪头就消肿了,不红也不痒了,可崔友娣弱小的心灵却永远的被伤害了。
当然,在看见蜂蜜的一瞬间,她的心灵又被治愈了,本来就是说好的要煮桑葚的,她这顿羞辱不能白挨!于是,用纱布把蜂蜜滤出来,把一篮子桑葚全倒锅里,熬吧。
蜂蜜和桑葚逐渐融化,融合,整个厨房里都是甜丝丝的味儿。
幺妹踮着脚尖,一眨不眨的盯着锅,“友娣姐姐真厉害!”
崔友娣摸摸被刘惠打得生疼的脸,“待会儿肯定贼好吃。”
废话,用这么多桑葚,这么多蜂蜜熬出来的东西能不好吃吗?幺妹舔舔嘴唇,友娣姐姐好像很会做食物的亚子。昨晚吃剩的饼子还有,把饼子炕热,抹上果酱,那甜的,都能让人升天了!
虽然用料很多,但果酱这东西,熬着熬着就没了,水分蒸腾一部分,被孩子们吃掉一部分,到太阳落山也只出炉一个罐头瓶的量。
友娣懂得还不少,知道罐头瓶要先用开水烫洗才不会坏,装满果酱,上紧瓶盖儿,她也不乐意给她妈吃,让幺妹藏耳房去,明儿大人不在她烙两张薄饼,蘸着吃!
幺妹大惊,友娣姐姐居然会烙鸡蛋薄饼这样的美味食物她的友娣姐姐啊,还有啥是她不会做的?
“姐姐真厉害!”
友娣得意,刚咧开嘴,那被滋过尿的脸就火辣辣的疼。不用一个下午,杨爱卫杨爱生就把拿尿滋她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牛屎沟的适龄儿童都知道了!
她还想出去显摆显摆,刚踏出院门,没到大槐树呢,就有人问她“杨爱卫的尿真能消肿?”可以想象,接下来至少半年,或者几年,她都得成为村里的反面教材。
可把她臊得,恼羞成怒!
这俩该死的臭小子!
得,这教训她是吃够了。
邱家停灵要停足七天,到第七天的时候,果酱吃完了。姐妹几个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二伯娘回来了,“走,咱们上邱家吃饭去。”
听说能去别人家吃饭,姐几个都高兴坏了,可一听是刚死了人的邱家,她们又怕。
“不用怕,看不见死人,在棺材里躺着呢。”王二妹一把抱起幺妹,小声道:“伙食办得好嘞,光肉就有三碗。”
这年代,喜事都不敢这么办,丧事基本不办,邱家这样可谓是大手笔了,崔家女人全去帮忙了,男人不好意思去,但把孩子叫去吃一顿也说得过去。这么好的伙食,不吃白不吃啊。
谁知道,去到邱家才发现,村里跟她们一样想法的人还真不少,院里挤挤攘攘的全是孩子,清一色都是十二三岁以下的,闻着大锅里的肉味都在咽口水呢。
大铁锅是临时架起来的,里头炸着金黄焦香的酥肉,还煨着一坨坨的大骨头,里头掺了白萝卜,别提多香了!最后一碗肉是大葱炒肉片,虽然葱多肉少,可那迎面而来的喷香,姜丝也给爆得金黄金黄的……老邱家可是下血本了。
堂屋里,崔老太又哭又唱,身上还靠着个伤心欲绝的邱老太,以及哭得昏过去的邱老三媳妇儿,气氛好不惨烈。院子里,孩子们嘻嘻哈哈,觊觎着大铁锅,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不知道为什么,小地精忽然有点难过。原来,死人是这样的啊,那她希望家里谁都不要死,不许死!
最疼她的妈妈和奶奶,一想到她们,小地精就红了眼圈。
这是她三百岁以来,第一次意识到悲伤的力量。
另一边,被尿滋一脸的崔友娣她又出名了!男娃们也不知道害臊,问她那天看见杨爱卫的小基基没,看见可就惨咯,要长针眼的,还有说看见就得嫁给他们的。
一想到要嫁给那脏兮兮臭烘烘的兄弟俩,这简直奇耻大辱,侮辱她有趣的弱小的人格!友娣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恨不得嚎啕大哭满地打滚,打死她也不嫁!
她越是气急败坏,半大小子们越是得意,指着大肚子的周树莲让她叫婆婆……最后,无论三碗肉怎么吸引她,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毅然决然的跑回家了。
她崔友娣发誓,就是死也不要嫁给姓杨的,就是死也不会再去掏蜂蜜了!
跟吃的比起来,还是尊严更重要。
而红着眼圈的幺妹,吃肉也不香了,她一个人离开桌子,四处溜达,溜达着溜达着,来到一个冷清清的院子。
她是被叹息声吸引来的。
小院的中央,有一株粗粗的槐树,虽然没有村口的大,可她知道,这也是一位很老的老爷爷啦。
“老爷爷你怎么啦?”
“唉,不肖子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