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找不到了。

    那边苍冥城主的喘气开始转化为低吼，空出的一手还不断推着莫言思，似乎要将他赶走。

    弯月嘴角弧度更甚，目中却一点点黯淡。

    “很痛苦么？不想被他看到你这样的狼狈？你也知道这是一种折磨么？”

    他对着城主，全然是高高在上的傲姿。可那样的骄傲，其实不过是被掩饰地极好的哀莫，大于心死。

    “你折磨了我这么久，却不知道心疼……”

    我突然一凛，心脏似被狠刺了一下，发着酸。

    弯月昂首挺立，不失尊贵骄傲的摸样，一双冷到了寒冰的眸子，似乎就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旧时卑微的那个我。交错中，心里不觉默念出下一句可怜又可悲的话，

    “我忍不下去了……”

    那个城主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弯月的话，整个人匍匐在地，双手抱头，团成了团，如同幻化做野兽急吼。很痛苦。

    “这就是所谓的神功苍冥诀。”弯月波澜不惊地笑道，眼神似有若无扫过一干众人。他仿佛要将一个天大的秘密公诸于众，并且这个秘密，还和在场练过苍冥诀的所有人都有关系。顿时鸦雀无声，我与所有人一起将目光给了弯月，但不知为何，心中感到悲哀。好像他一说完这个秘密，就会成为黄泉岸边的一夺彼岸之花。

    “知道为什么你们的苍冥诀要向上突破很难么？每一层，都难得如同登天？”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我听林冷说过关于这个武功的邪门，而弯月提到的正是关键之所在。

    小声的喧哗后大家又安静下来，却等不到弯月接下来的话。他仿佛看不见旁人，只居高临下望着紧紧抱住了苍冥城主的莫言思。

    左使瞪圆了一双眼，有些急不可耐地急叫道：“为什么？”

    “因为‘情’。”

    弯月正对左使的手下嘲讽：“你们这些满脑子污秽，贪恋权势金钱的奴才，怎么会懂‘情’，怎么会真正爱上过别人。想突破苍冥诀，一生做梦。”

    而后话锋转向左使，多了那么一点欣赏，“糟老头，想不到你也曾是个有情人，不过可惜了。”

    左使被他说得微红了脸，也不明是气的还是羞的，却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精光一闪，紧紧追问：“你说苍冥诀的关键是要动情？”

    弯月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个我可说不清。不过古怪的是，倘若一人动了情，自身便会生成一股至真至诚的本原之气，充斥四肢百胲，七经八络。练功时这就是必须的助力，助长内功修为精进，提升之速可谓一日千里。若满脑子污浊，或是无情冷酷，那武功就会停留原处，要突破实在很难。即使在拳法兵器上花工夫，也不过是虚招罢了。这就是为什么普通人只可在三，四层上徘徊，却止步不前的原因。”

    停了一下，既而转回了针对，所指道：

    “可惜你虽动了情，却不是长情之人……”

    左使听到这话，面色突然大改，血色很快从脸上褪去，像被勾起了什么痛苦回忆。

    弯月见他这样，用很怜悯的口气叹道：

    “到你死，估计不会再有作为。倒不如左使你就安心做个左使，莫要贪念城主之

    位了……”

    这话被粗暴地打断，左使破口大骂：“你个妖人，什么动情不动情，既然情能助功，那你倒说说你自己为何如此，城主又为何如此？莫要信口开河……”

    一刹那，弯月笑颜似花。因为他身边的城主，已经站了起来，肃杀的黑衣，乌发遮面，手中带起了一把，埋在白骨中，才见天日的冷冽长刀，泛着清光血气。

    见惯了世面的左使一见此情此景，不再逞口舌之勇，速度极快地转身朝后。也许出于本能，被他暴露在最前方的几个灰袍小卒，面对带着一身杀意扑面而来的城主，仍然举刀就砍。

    苍冥城主被风吹起的袍子，如一片黑雾，挡了一下我的视线。片刻过后，黑雾下方有鲜红的血液漫出。

    生命，如同稻草般被收割，残酷地令人发指。其他仆众见无法招架，四散着向后逃跑。面对这么一个入了魔的杀将，显然逃跑是个致命的错误。快速移动的东西更能引起他的注意，更能激起他挥刀的欲望。

    惊魂未定却捡了条命的左使茫然看着弯月，却被吸进了一个美丽的笑容中，冰冷的碾碎。他呆楞了一下，僵硬低头，却见原本该拥有双手的地方已然空荡荡的，鲜血喷涌如怒放的红花。

    他已经不再重要。

    莫言思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着胆子一把揪住了弯月。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愤怒地将左使的疑问，也是众人的疑问，问了出来。

    “为什么？他会变成那样？”

    弯月没有拨开他，只任他揪着，目光随不远处收割性命的男子沉浮。舔了舔泛着微蓝光芒的朱唇，缓缓开口：“情深不寿，才会为情所困，走火入魔。苍冥诀是门需要‘情’之做引的武功。可是越往上练，‘情’就像蛰伏的蛊毒，随功力渐长而反噬，教人入魔。”

    他眨了眨眼，看向了惊恐无助的莫言思。

    “你的主人将你送走，是不想入魔时误伤了你，不想让你看到他意乱情迷时抱的人是我。可是，我实在很讨厌你，非常非常的讨厌。让你做一个肮脏的小倌，让你伤心，的确不是你主人的意思，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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