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所有人在屏息等待。
弥留之际的老人拼着最后力气,坚持看一眼生命中唯一的亲人。
他终于来了,满头大汗,步履匆匆。
陆西法被引导到床前,他扑通一声跪下。
“奶奶……”未语先流出两行眼泪,“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也许是惋惜彼此相处的缘份那么短吧。如果知道会这么短,他应该要更孝顺、更懂事才对。
原来成长就是不断咽下苦水,化成眼泪再流出来。
“洛……阳……”
“奶奶,你想说什么?”他抓住老人骨瘦如柴的手,凑近耳朵。
“……家……就交给……你了……”
眼泪从他眼睛一涌而下,他拼命点头,一说话便泣不成声。
老夫人伸出手,抚过他的头发。
他能来见她最后一面,此生也无憾了。
“……不要再想……贺兰……不要……再找他……”最后一刻,老人仍担忧着这个孩子的冲动。没有她在给他兜底,再出了事该怎么办。
“好……”
“……还有微尘,微尘——”
“奶奶,奶奶!你想说什么?”
监护器的报警声越来越尖锐,老人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直到最后成为一条直线。
他被人潮推开,满眼都是白衣,他们轮番上阵,不停抢救。
直线依然是直线,没有丝毫变化。
“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
寂静的三分钟沉默,大家默默退了出来。把时间留给这对在最后一刻达成谅解的祖孙。
压抑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他跪在奶奶面前,哭了许久,比失去母亲还要难过。
再伤心他也要振作起来,他再垮,陆家就全完了。
他克制自己的情绪,迈出房间时虽然眼睛红肿,却能强忍悲伤向医护人员致谢,并妥善安排奶奶的后事。
“洛阳。”张水玲走过来,眼睛也是红红的。“奶奶去世了,要通知季微尘吗?”
“不必了。”他转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泪水,“处理完这一切,我就会去美国。”
这个伤心地,他永远都不想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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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缙云的家里没有烟味,萦绕在空气中的是浓郁的酒味。
酒精的发酵味道在狭小的空间中变得刺鼻难闻。
他埋着头,久久没有说话。隔了许久,才抽泣一声。
程露露亦是沉默,她收起录音笔。走到窗前,把四面的窗户打开,让清新寒冷的夜风吹散房间中污浊的空气。
离去前,她默默地将桌上的空酒瓶和垃圾收集起来。
“对不起……”他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
她的手停顿一下,怕是自己听错了,然后又接着叮叮当当地收拾。
“对不起。”他又说一声,比刚才更显得诚恳。
“你没有对不起我。”程露露把垃圾袋提起来带走,关门的那一刹那,他仍像雕塑一样垂头坐在沙发上。
“莫缙云,听过一句话吗?当爱渐渐死去,人心不过是活着的坟墓。你不懂爱的意义,也不懂爱的真谛。你对不起微尘,更亏欠微雨一声抱歉。”
微雨关上门,把他的哭声和悔恨都关在门里。
下楼扔掉垃圾,她感到自己也快要哭了。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人是胜利者。每一个人都伤害过别人也被人所伤害,大家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全部。
是不是人生就是如此,得到一些又失去一些。
你最想要的东西,上帝总不会轻易就放到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