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临天回京述职,顺便报丧。他带了楚朝歌回云京。北冰河太冷了,不适合她住着。她应该住在云京,那是她的家,那里四季如春。他突然有些怨恨江山的行为了。偏偏要让他去镇守那北冰河。楚朝歌的身子那么弱,带上她,就像是催命一般。
她走了,走得安静平和。却让临天觉得愧对于她。本来,他们应该是大好姻缘,门当户对。但是半路杀出个江山来,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可能这就是爱情吧,不期而遇。临天理了理战袍。他心里现在也不是个滋味。
活人总是不及死人的。临天大概就是这个心理的吧。楚家连个老奴都没有留下,楚朝歌的那个小丫鬟,由于灵力等级太低,一百岁都没有活到,便死掉了,她是孤身一人住在临府的。
于是他又一人坐在云车之上。他想起一百多年前离京时的场景了。可能是年岁大了些吧,他总是怀旧。他再也没遇见像当年一样能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了,没遇见那么潇洒肆意的青春了。
他把魂牌又重新挂在了腰上,权当是睹物思人了吧。
他在大殿的台阶下遥遥的望了她一眼。她有些清瘦了,华贵的衣服却更衬得她的清瘦出来。“爱卿在北冰河觉得可还适应?”江山用着官方的口吻。似乎两人只是普通的君臣而已。临天也打着官腔:“承蒙陛下关照,一切如常。”他突然觉得腰间的魂牌有些不对劲儿来。它在发烫,就像一块烙铁一般,穿透了铁甲,灼热了皮肤。
临天突然间,情绪有些失控,瞪大眼看着江山。但是他却悲哀的发现,江山看他的目光,似乎已经与他人别无二致了。她的眼睛仍是那么耀眼,就像是星空一般,可是却不再为他。他腰间的魂牌,灼热,滚烫,最后化为粉末。
寸寸相思,存存灰。
“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爱卿先回吧。朕乏了。”江山缓缓开口,她不能理解临天的异动,也不想理解了。她觉得自己的大限将至了,最近极容易浑身酸软,精神的高饱和导致这具肉身已经盛不下她了。
“臣,告退。”临天突然发现,是他把她推到了天的另一涯,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一道天堑。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这一句话。
临天回去了,回了北冰河。对于魂牌的事情,他越想越不清楚。于是便派人铆足了劲儿地找当年楚家的旧仆。但是人海茫茫,找当年被遣散的那些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临天身边一个护卫都没留下,全派了出去。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山躺在床上。第八十一天。距她登基,不过才三月多而已。可是她没有任何的不舍,她对这人间没有任何眷恋。离了他,她就像是一个得过且过的空壳一般,心已经空了,余下的,不过是脑子在运作罢了。
她闭上了眼睛,十分安详。那个小宫女儿就站在她旁边守着她,一动不动,就如同机器人一般。女帝走了。走得悄无声息,甚至是冰宫殿内都是没几个人知道的。他们只当是女帝开始深居简出,开始闭关了。可是,却不知道,她已经承载着这几代的理想,用灵魂去触及那个他们一直想到达的地方了。
江山觉得身体轻盈,似乎是被什么召唤一般,不受控制地上升。但是她并没有拒绝,只是安详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原来这就是神居住的地方吗?江山看了看那渺茫的云海,却是没有半分艳羡。有几只凤凰被用细链子拴着脚,在大石头的旁边。就像几只漂亮的锦鸡一般。这就是世人所追求的吉祥象征的凤凰,凡鸟也。
她嗤笑一声,径直绕过他们,飘到了云端深处。神是一个端庄高贵的女子。江山看不清她的容貌。看清了也记不住,就像是被虚化了一般。女神问她有何求,人间如何?
江山却并没有按照那与首辅大臣说好的,她傲然抬头:“无所求。人间末世征兆,灵师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她这话绝非虚言,她顿了顿,继续说:“灵师存在的意义,本来是为大家服务的,可是现在,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更高的阶层,灵师原本的意义已经没有了。”神静静地听着,不表态。
江山看着那个身影虚幻的神:“近年来香火少了许多吧?因为人,已经不需要神来引导他们了。他们已经逐渐脱离了蒙昧,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了。”
神淡淡地开口:“不过是个灵魂体,你不怕我把你碾碎吗?”江山也淡然:“事物都有消逝的那一天,那我就等着见您高楼塌吧!”
二人对峙,无言。许久,还是神妥协了。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人类已经不需要我了。人不是我创造的,是人创造了我。是他们用意念勾勒出了这云端之上,用意念汇聚成了神。我把意念分给他们,那些得到的,就成了灵师。”
江山听着,没有说话。
“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他们或许,真的已经不需要我了。”神哀叹:“我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得去另一个位面,那里还有愚昧的臣民等着我,等着我去救赎他们。或许我该还这一片位面一个清静了。”
江山弯腰,“多谢。”她说完,那凝结起的灵魂随着那包裹着她的灵力一同溃散,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就如同,没有存在过一般。
凡间事如何,与她何干呢?
江山成为了一道虚影,在她所拥有过的大地上飘过,最后匆匆一眼。
这以后是谁的天下,都与她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