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土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的白奎两颊红肿,泪眼迷离。
“他们打你了?打不到我,就拿你消气?”白土刚刚平静的心情又激荡了进来。
“回去吧。你没吃饭,奶奶牵挂着,找你找不到,要翻天了。”白奎今天一点男子气也没有,可怜巴巴的——有了即将娶回家的媳妇,却没有了男子气,这是如何惨重的损失?
白土感到痛心疾首,扯了一把还没枯焦的青蒿叶,在河水里浸了浸,使劲揉揉,等汁水出来后,递给了白奎,问:“你那脸,是你爹打的?”
白奎摇头,不敢承认,一边用青蒿擦脸,一边泪如雨下。
“要哭就放声大哭吧,这河反正还没有满。”白土自己也有哭的时候,却越来越不喜欢看到男孩哭泣了,看到男孩流泪就感到十分烦躁。
白奎反而不哭了,擦了一把眼泪,用央求的口气说:“小叔叔,别生气了,也别再跟他们闹了!我……我喜欢那个姑娘,以后再不反对了……”
白土愣了一下,急不可耐地说:“这叫屈打成招,逼良为娼!你先一阵子不是说不喜欢吗?挨了几个耳光就改变了?”
“他们没有逼我,是我真的喜欢了。”白奎恹恹无力地说,“回去吧,回去吃了晚饭,我跟你作伴,去向你们的老师请一天假。公公说了,明天要搬取老祖的坟,白家的人谁不参加,谁就不是白家的子孙后代,就不用再姓白了。”
白土惊讶瞬息,厌烦地说:“取坟?我爹又看中了哪一块风水宝地?他总是今天相信这本古书,明天又相信那本古书,折腾来折腾去,一栋土墙房子,为了门向,已先后开凿过十多道门了,让人担心哪一天轻轻一地震,把全家人都活埋在里面。现在,你老祖已在土里埋了十多年,还要挖取出来重新埋,要是真的地下有灵鬼,第一个就应该收拾我爹——做他的儿孙可怜,做他的老祖宗同样可怜,死了也不得安生。不用去学校了,我明天下午回去后补请一个假,说明原因就行了。走吧,回家,我不信他们能把我逼死。”
话这样说,白土还是想着学校——余梦云现在在干什么呢?撑着手发呆,还是在和同学说着笑话,笑得灿烂如荒漠里的骆驼戴着的银铃在摇晃?
白昊在白金家大发了一通火,回到家里,见到白土后,却火气全无了,淡淡地说:“吃饭。早些睡,夜深人静公鸡叫头遍的时候就起床。老人的尸骨,不能让太阳光照射。”
说完,抱了厚厚一叠准备烧给死人的“纸钱”,一边烤火,一边默默无语、虔诚无比地一张一张撕扯开来——这样,火化的时候才能全部化为灰烬,传说鬼魂才能把份下的钱全部带走。
白土精神放松,接过母亲和四姐从大哥家端回自家的米饭和猪蹄肉,也顾不得冷热,狼吞虎咽起来。
白火在一旁虎视眈眈,默默无语,一副看白土十二分不顺眼的样子,白土却佯装什么也没看见,吃过饭,吹了一声口哨,马上躲进了“小洋楼”,再不留一点机会给白火训斥或戳几指头,以报“飞蹄夺帽”之仇了。
每当白土想到一猪蹄打飞四哥帽子的事,就会变得史无前例的开心,而白火一看到白土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就会咬牙切齿,暗暗捏紧拳头。
不过,白土从来不跟白火单独相处,即便机会来了,一见到白火在阴笑,白土就逃之夭夭了,比躲避想象中追赶自己的鬼魂还要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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