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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柳青青的到来,是上天馈赠给她的惊喜。在苦寂的日子里,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儿让她欣喜。
春节过后,春姑娘拖着蹒跚的步伐慢慢走来。往年春姑娘的步伐是轻快明亮的,今年却是凝重的。那一棵棵裸露着白色树干的树,没有如同往年一般习惯性的吐绿。虽然河面上的冰在悄悄的消融,可是柳树多没有发芽。偶尔会有从树的底部发出的嫩芽在吐绿,但这抹绿色在荒凉中显得那么得渺小。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颓废的气息,或许还有一丝死亡的气息在里面。
野草开始复苏了,如同不屈不挠的人类。草从来不管外界条件有多么得恶劣,始终听从季节的召唤,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该复苏的时候绝不偷懒,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经历过去年的大饥荒。
去年公共食堂连种子都吃掉了,所以有许多田地根本没有播种,导致今年开春以后许多地里直接长满了草,也没有人去处理,拔掉草以后又能做什么呢?没有人知道下一步会如何,一片悲观的情绪在漫延。
这个冬天里,故去了一些老人和孩子,没有人会承认是饿死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会有人敢抹黑社会主义大家庭,英明伟大的领袖***正领导我们走在光明大道上,这点小小的挫折算什么?村里的大喇叭里仍然播放着***语录,仍然在讲着某地亩产几万斤的消息,可是,仿佛在嘲笑冷酷的现实,人们麻木的蹲在村头,无言的把自己暴露在已经开始变得温暖的阳光下。
公共食堂仍然不死不活的开着,只是由最初的不限量吃到去年上旬的限量供应,再到年中的凭粮票提供少量食物,直到年末的断炊。现在又开始实行粮票制,即每个人每月领固定的票,每天领用食物的量自己选择,每月用完领的粮票就只能挨饿,一直要等到下个月才可以再领。每月领的粮票分摊到每个社员身上,如果敞开吃,仅可以吃十天左右,那样剩下三分之二的时间里,就需要自己去解决吃饭问题。如果省着吃,不另外想办法,一个月也要有十天左右的时间饿肚子。
无论如何,人总要活下去。找不到吃的东西,时间久了,一定是死路一条。人们开始发挥各种聪明才智来渡过这个荒年。
在冬天里,有人会集中到地里找田鼠的窝,一般田鼠这种动物会贮藏一些粮食过冬,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田鼠贮存的那点粮食上面,准备开挖田鼠的窝找到窝内贮藏的粮食。田鼠的窝倒找到了,可是粮食已经欠收这么久了,连老鼠的仓库里也很少有存粮存在。挖了好几个田鼠窝只找到很少的一点粮食和一些草籽,看来田鼠们也知道需要找替代食品了。
聪明的人类又开始将主意直接转移到田鼠身上,他们准备直接捉田鼠吃。都说狡兔三窟,其实田鼠这种动物是“狡鼠三口”,意思是说田鼠选择窝时会留有好几个出入口,防止被捉,在突发情况发生时利于田鼠的逃脱。可是,再聪明的动物在人类强大的智商面前都会是弱智的。合作捉田鼠的几个人把搜索范围扩大,先提前找到田鼠窝可能的几个出入口,先在一个出入口前点着潮湿的木头和枯草,利用产生的浓烟灌入田鼠窝,然后迅速观察烟会从哪几个口冒出,用最快的时间迅速的将这几个出入口封住,坐等田鼠的自投罗网。用这种方式屡试不爽,真让他们捉到了许多的田鼠。但田鼠总归是有限的,有许多老鼠会将窝建在混凝土结构的地方,就不好捉了。并且不是所有窝的出口都可以提前发现,有时用烟薰的时候,田鼠趁烟还未从其它出入口冒出时就迅速的逃掉了,等烟散出来的时候田鼠已经逃之夭夭。有人也试过用灌水的方式迫使田鼠从窝里出来,但用水灌多要选择在高处的出入口灌才管用,并且水从低处的口流出来时,田鼠多数已经跑掉,这种用水灌的捕鼠方式成功率并不高。
在北方,蛇这种动物多是无毒的,冬天同青蛙一样,会冬眠。刚猫冬进入冬眠的蛇是最肥的,因为在冬眠前蛇要积攒体内脂肪以渡过漫长的冬季,如同过冬的熊的熊掌一个性质。人类开始把目光转向了刚进入冬眠状态的蛇身上。
都说蛇鼠一窝,大多数人认为老鼠是同蛇住在一起的,其实有个说法是“蛇吃鼠半年,鼠吃蛇半年”,意思是说在热天蛇经常到老鼠窝吃老鼠,但到冬天蛇冬眠时,老鼠就会到蛇窝里吃蛇,所以老鼠和蛇是经常共用一个窝的。老鼠在地下的窝是很庞大很复杂的,有时人们在鼠洞里往往可以赶出蛇来,就是因为蛇可能也在鼠洞里捕鼠。就像以前有胆大的孩子上树上的鸟窝里掏鸟有时也会掏出蛇来,是因为蛇爬到树上准备偷吃鸟蛋。人们在捕捉田鼠的时候偶尔也会捕到蛇,所以当老鼠捕捉不到时,人们又将目光转移到蛇身上。
郑柳氏看到有人将捕到的田鼠直接剥皮处理,在野外直接架上锅,放入野菜炖汤喝,就恶心得想吐。当她看到有人捕到蛇后直接将蛇胆填入口中,说这样可以明目时,感觉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这种令她最恐惧的动物在人们手里扭曲了一会就变得僵硬了,郑柳氏知道那条蛇已经死亡,但是她还是怕看绳状扭曲样的东西。她想,哪怕是饿死,她都不会碰蛇和老鼠的。她不知道,有一天,她会亲自把老鼠当成食物,有一天,她会勇敢的去捉蛇,只为可以继续活下去。
春天的野草重新开始发芽,有些草在地面上的部分会有一些类似于花还未开时的苞状物出现,这种类似于花苞的东西是可食的,待到开花后就不能吃了,也没有营养了,所以郑柳氏趁着还可以食用的时候尽量的收集着这些东西。树皮轧碎收集到的面粉,她要留着到最需要的时候吃,过了一个冬天,剩下的树皮粉已经去了近三分之一。
这时候的草根是可以吃的,有一些草根很甜,吃这些草根时类似于吃一些带甜汁的细甘蔗。当然吃草根以前需要将草根清洗干净,并且要把那些细毛也清除掉,才可以下口。将草根咀嚼后,把嚼出的汁液吃掉,剩下的几乎是干的部分可以选择吐出,也可以选择继续吞下去。郑柳氏会吃掉一部分草根的咀嚼残留物,她不舍得浪费一点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但她知道这种东西不能吃得太多,她怕自己的肠胃消化不了太多的草根,她还要活下去,并不想节外生枝。她只有尽可能多的采集一些草根,多吮收一些草根的汁液。其实有些草也是可以食用的,只是味道不好。
这时有些野菜也从地里生发出来,郑柳氏知道她的粮食替代名单里又可以加入这些野菜了。像荠菜一类的野菜是非常好吃的,还有野艾蒿、野葱等可以食用,只是以前多用作调味品,泥胡菜和灰灰菜吃起来也不错,野生的蕨菜也能挖到少量。郑柳氏还知道水边会有水芹生长,马齿苋(有叫长寿菜)拌蒜泥吃会是一道好菜,蒲公英(亦名婆婆丁)焯水后可吃。可是在这个春天,野菜已经成了最抢手的东西,大家开始尝试多种以前根本没吃过的野菜是否可食,听说有乱吃野菜中毒的事件发生。郑柳氏只吃多年前就被证明过可以食用的野菜,她不想冒着被毒死的危险去尝试,毕竟还有草根等许多东西可以选择。
郑柳氏在庆幸她以前的做法,并且可以感觉她们这个地方的灾情还不算是最严重的。手上有粮,心中不慌,她也算是有粮的人,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的贮藏在如今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因为现在树皮基本上已经收集不到了。她准备严守这个秘密,她要活下去,她要看到儿子出人头地,郑柳氏一遍遍的用这个理由来鼓励自己。
去年冬天被扒掉树皮的树干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死亡的树伫立在风中,全然不是春天已经到来的样子,虽然仍会有极少数顽强的树挺过来,也会有部分树根会发芽,但要恢复去年的样子,至少要三五年的光景。只有疯狂生长的野草泛出的绿和未知名字的植物开的花在提醒人们夏天已经快来了。
就在此时,一个小姑娘的到来让郑柳氏的粮食变得更加得紧张。出嫁多年的她已经忘记自己娘家门上还有亲戚了,自从父亲去世她嫁给郑重父亲以后,娘家的门与她就自动关闭了。那个父亲过继来的弟弟,她就当没有过,她忘不了父亲是被堂弟气死的,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同娘家门上有来往。有几次郑重的父亲提醒她应该回娘家看看,她会愤怒的朝丈夫吼叫:“我娘家门上都死光了,以后不要再提。”郑重出生的时候也没有通知娘家门上,郑重很小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舅舅。
其实,她知道堂弟以后再也没有赌过,可是她永远无法原谅把自己亲生父亲气死的人,所以她就当娘家门上没有这个弟弟。可是,前几天,娘家门上来人,把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送到她身边,她才知道堂弟也没有熬过这场饥荒,前几天因为吃观音土导致肚胀而亡,只留下这个叫她姑姑的小侄女。因为从法律上的血缘关系讲,她是这个小女孩在世上血缘最近的人,所以村里人把小女孩送到她这里。在这个年代,人们自己都吃不上饭,根本没有人愿意收留这个小女孩。如果没人管,这个小女孩一定会被饿死。
从来人口中,她知道堂弟在八年前结了婚,弟媳先于他提前走了,他自己也没有熬过去,只留下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
看着这个露着胆怯的小女孩,她才发觉原来她是有娘家的。虽然她恨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可是人都去了,连同仇恨也一并的带走。这是弟弟的后代,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郑重以外血缘最近的人,血浓于水,看着女孩,在心底郑柳氏升起了一股母性的柔情。
“你叫什么名字?”郑柳氏尽量用轻柔的口吻,“我叫柳青青。”女孩小声怯怯的说。柳青青,柳色青青,多美的名字啊。
白居易在《青门柳》中有“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古人折柳一般用来送别,这个留在世上的孤儿,是跟她的父母永远的离别了。
在这个青苗不接的时候,听到这个名字更加让人心酸。小女孩仍然用胆怯的眼神偷偷看着她。郑柳氏轻轻拉过小女孩,把她拥在怀里。“我是你的亲姑姑,以后就跟着我了。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她感觉到了怀中小女孩的颤抖,她知道,她的责任更大了。她需要找到更多的食物,哪怕是自己不吃,也不能饿着这个可怜的女孩。
晚上她拿出部分榆树面,又找出以前藏着的一点白面,两种面粉掺在一起,做了一顿面条。当她看着青青狼吞虎咽的吃面条时,流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这是她的侄女,她父亲的孙女,自己有责任保护她。
晚上睡觉时,郑柳氏是搂着青青一起睡的。夜里,她听到青青在说梦话,估计是梦到了不美好的东西,在睡梦中紧紧的将她抱住,而她,只好轻轻的拍着她,让她安静下来。她再也睡不着,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责任更大了,必须要找到更多的食物才可以活下去。
树皮基本上已经绝迹,草根仍然要采集,但青青太小,肠胃怕是承受不了,只有再看看能不能挖到可吃的野菜了。一整夜,郑柳氏都在考虑吃的问题。
家里还有许多郑重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当时她不舍得扔,这次却派上了用场。她把尺寸小一点的那部分衣物找出来,虽然存放以前已经洗过,但是放了这么久,要重新过一遍水才可以。想像着青青穿上郑重曾经穿过的衣服,她仿佛又回到郑重小的时候。揉揉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青青,她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这个女孩受到难为。
公共食堂里提供着越来越少的饭食,郑柳氏去食堂领回自己的那份定量,让青青吃下。因为青青是外来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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