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廖焕生成了莫逆之交。
冯不过和廖焕生熟了,发现和之前李老板说的差不多,廖焕生已经到了书痴的境界,他这两年捣腾文玩赚了些钱,主要用来干了两件事,一是在理工大学宿舍附近租了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弄成了个大书斋,专门用来堆书,看书。另一个是差不多买了一万多部书,全收进了书斋里。
但冯不过去他书斋里看过,要么是他的专业书籍,其他都是哲学、历史的大部头,基本上把那两室一厅塞满了,可里面却没有古玩字画方面的书籍,冯不过心里就纳闷了,以前以为廖焕生靠的是看书,积累了大量文玩知识,用来鉴定真伪,断代研究,这么看来完全不是,可他那鉴定的本事是怎么来的呢?
有时,冯不过也劝他,你这在潘家园地摊上淘东西永远是小打小闹,发不了财,万一哪回走了眼,还要赔进去,不如跟我一块去拍卖会拍点价值高的东西,认准了,一件的收益,够你在地摊淘一年了。廖焕生问他,拍卖会的东西能先拿回家看看吗?冯不过说,哪有拍品先拿回家的道理,没这规矩啊。廖焕生说,那不去,只能看,不让摸那不行,不让带回家更弄不清楚了。
再好的朋友,这事儿也不好问出口,毕竟是吃饭的手艺,不能瞎打听。冯不过就只有把疑惑埋进心里,但还是偶尔找件东西,让廖焕生帮忙看看。廖焕生也不推辞,现在冯不过的事儿,他是上心的不行。
让廖焕生鉴定了几次东西,冯不过看出了点门道,也多了些困惑。廖焕生每次都把东西请回家里,研究一晚上再还给冯不过,告诉他鉴定的结果。冯不过给的东西,多少有点考较的意思,是他家里断代比较清楚,但光从器物上看,并不是那朝代里最有代表性的样式和工艺,属于容易混淆,有点难度的东西。但这些对廖焕生完全没有影响,他第二天一定可以准确的说出鉴定的结果。
但在古玩行里,水平的高下还不完全在你能不能判断出真伪,判定出朝代,更重要的是要能说出几句道道。这行里很少有用高科技手段来断代的,不完全是因为没这样的技术,也不全因为是成本的问题,最主要是这行业,讲究一个传承、讲究一个经验,讲究文化的底蕴。大藏家往往是东西在其次,学问更重要。靠经验的东西,往往会有差错,有差错就有悬念,有故事,有个引经据典的说服过程,喜欢文玩的都明白,东西买到手是真是假不必太计较,这过程里涨了知识,抬了眼力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全用科技手段来鉴定,准确度自不用说,但玩古玩的乐趣,探求的乐趣,切磋的乐趣,捡漏的乐趣就全没了,索然无味自然没人追捧,没人投入了。
所以辩真断代这事,要让人信服,得说出里面的道道来。
冯家之所以在圈子里有无可动摇的地位,有识有学有经验,会收会看会显摆是其中的关键。一件东西摆在面前,马上就能把历史沿革,工艺技术,收藏故事,名家点评,艺术价值一一给你讲透缕清,这才是大本事。
但显然,廖焕生没这个本事,但他有一个让你目瞪口呆的办法,你不得不佩服。不管你是墓中出土的,还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或者是店里淘的,拍卖会拍的,这件东西的来历,经历了几朝几代,一起出土的,一块传下来的,如数家珍,给你娓娓道来,如同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但他说的这些,和行内大家通常讲的又有很大的不同,不像是经验的总结,倒像是如实的记录。冯不过也曾怀疑过廖焕生所说这一切的真实性,自己拿不准的,还向冯爷去请教,但他说的都被一一证实了。
冯不过拿给廖焕生看的,很多都是自己家里传下来的东西,外面的人知道的很少,更不要说见见实物,上手看看了,可廖焕生又是如何知道这东西背后的故事和来历呢?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冯不过只好又劝他,要不跟他一块去外地乡下去收点东西,成本比在潘家园淘要低,就当旅游采风了,顺道把货备了。廖焕生摇摇头,远的地儿就不去了,耽误看书。冯不过心里这个气啊,这廖呆子到底什么路数啊,完全弄不清。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庄子《南华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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