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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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贯穿天地的灰白色枯木林海之中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道肉眼难见的漆黑裂隙凭空而现。紧接着，一团耀眼的红色光影拖着道道星流自裂隙之中飞窜而出，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林间。红光散尽，一个极为清瘦的中年男子随之显现。

    十分普通的中年大叔样貌，普通到几乎随便把脸安在哪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身上也没有丝毫违和。

    拉碴着大把的胡子、半黑半白的长发散乱的搭在肩上、一身红黑相间的破烂锦衣长袍、还有那不知多久未曾打理的又长又黑的指甲，这些无不显示着主人不修边幅的性格。

    然而在这样一个人的脸上，却摆放着一双极为非凡的眼睛！

    那是仿佛看破世间一切一般的透澈，却夹杂着部分厌世的孤寂与冷漠，与极为邋遢、普通的相貌形成强烈的反差。就好像带着一副非常精致但极其普通的假面一般，只有那双透过假面冰冷的窥视着这世界的眸子能给人以无比的震撼。

    “出来！”

    些许苍老的声音从他的口中蹦出，却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只是冷冰冰的环视着不远处漫无边际的巨木。又说道：“此地已入‘荒’中，你当再无拘束，何不出来，结束无聊的追逐？”

    “你我本兄弟一场，你又算我半个师傅，我平生最不想的便是与你为敌。”

    清脆而充满阳光的声音响起，一个十五六岁样子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目光所视之处。

    那是怎样一个少年啊！

    一头十分清爽的灿金色短发、一双如泉水般透亮的湖蓝色眼眸、两边脸上对称排列着六道金色短须、一身黑白相间的飘逸道袍、那仿佛随时带着笑意的嘴巴，一眼望去，仿佛看到了一个能包容一切、温暖一切的太阳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倾听他的一切话语。

    “如果是活了上千年的你的话应该会明白的，我想的，我做的，没有丝毫错误！”他的话语之中透露着强烈的偏执，但除了那双眼睛以外，却并没有任何表情反映在那张极为普通的脸上。

    “哎！”少年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当年我本以为你早已看穿，便云游世外而去，没想到你竟偏激至此！”少年的声音中透着强烈的懊悔和自责。

    “呵！偏激？笑话！”他的嘴角带着十分僵硬的笑意，斩钉截铁的斥道。

    “相比于你，我看的更多，也看的更久。纵使朝代更迭、千秋物换，‘九州五方’却无一时、无一刻不沦于战火，就算有些许安定，也注定无法长久。我尝试过，也成功过，最后都失败了。看够了，也失望够了，而今早已绝望！正是于这无尽的绝望之中我总算领悟到了，领悟到了这世间的真理！”他瞪大着的眼中带着近乎疯狂的自信。

    “你所谓的真理，便是你那日在万寿宫内所做的一切吗？”少年大声的质问道，不禁锁紧了眉头。

    “我有什么不对？”他望了少年一眼又转过身去，昂着头看着这大片大片耸入云霄的巨木，眼神愈发阴冷。

    “正是历经了这无数的岁月，无尽的盛衰才使我彻底明白了，只要有人类这一个体的存在，我们所期望的真正的和平便永远不会到来！”

    “满嘴仁义与道德，却不断为自身的丑陋**所支配，沉迷于追逐权势、名利带来的变态快感，贪婪地啃食着同类的血肉，一边渴求着名为希望的幻梦，一边却编织着写满绝望的现实。这便是人类，这世上最为虚伪丑恶也是最善于自相残杀的生物！”他高吼着，带着满腔的愤怒和厌恶。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这是世间的至理，也是天地的命数。人毕竟不是神，纵使我们逆天而为修得千年万年的寿元，却终究无法改变统天盖地的命运！我们改变不了，也不应该去改变！”少年苦苦劝道。

    “天命？”

    他冷冷的望着少年，眼中的疯狂炽烈如火。

    “人生天地之间，逆生死，篡阴阳，合三元而归一，溯混沌以成道。修真之途本就是逆天命而行，你和我说天命？”他顿了顿，又回过头来，声音越来越响，语气也越来越激动:“从天命而顺之，何如制天命而用之，逆天命而改之！”

    这一战无法避免了吗？

    少年默默的看着眼前曾经的挚友、恩师。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些年与他南征北战、横扫天下的日子。突然，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他呼了口气，昂首而望。

    那就战吧！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执迷不悟的你！

    少年的眼神之中满是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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