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村前街,勾拉上宁子一起歩踮儿去了厉庄。厉庄是离我们村最近的镇子,有那么二里多地儿。站我们村西边就能看见镇上医院的门诊大楼,村子和镇之间是一块连一块的方格形麦地。中间一条坑洼不平约五米宽的土路,是镇子和我们村之间唯一的来往要道。全路段不限速,只要不怕祸害自个胳膊腿脚等身体部件,路人少的时候,摩托车油把儿你可以拧到底,两边地沟不深,覆满干枯的水草。离镇卫生院也近。村里不少狂了八妄的小年轻,都吃过亏。见路上有骑电动车的女孩儿,就想耍帅的去撒个飙。一拧油门,犹如脱缰野马,摩托过个坑后直溜窜进地沟,人给甩进希望的田野里。遭女孩们回头瞥一眼,嘲笑那么两下就走了。他还得忍着剧痛赶紧从麦田里爬起来,衣服鞋裤上粘擦好几块灰灰的麦绿色土块,赶紧从地沟里扶推出摩托车,从新踩响,灰溜了去。若让田主发现,少不了臭骂和扬手要打的可能。庄稼可是老百姓的命根子。
宁子是我发小,他家与我家隔条街,大名叫孙涛,得叙叨两句,我们那会没有幼儿园,都是到八岁左右,父母给送进学前班。孙涛和我一班,每回放学后娃伴们都在他屁股后喊他孙猴儿,我也会这么喊,他则回击:你们都猴孙儿。先是我一言,你一句的唇枪舌战,后是你一拳,我一脚的混合格斗,打的好不激烈。后来被路过的大人给拔拉开了,训斥了几句小孩不许打架就走了。再看孙涛,脸脖上好几道血红的抓印,气喘吁吁的。看来这架拼尽全力,他打的很认真,我也没讨着便宜,门牙给他一拳干掉半截。这事后来让老师知道了,严重警告我们以后谁也不许给别人起外号,谁敢起,就罚他放学打扫卫生,整理桌凳,直到放假。为杀鸡儆猴,这次让我俩扫一星期的地。我扫地,他整理桌凳,分工明确。第一天是谁也不睬谁,第二天就和好了,小孩子,从来不记仇的,再没叫过他外号。
我们走了二十多分钟,从集市口歩入进去,赶集的非常多,人挤挨着人,尤其是卖鸡鸭鱼肉、瓜果茶糖那一大围圈子的摊位,看那些乡妇村爷们一手提着篮子,心里掂量着买啥菜,一摊看一摊的选择过去,选定一个猫蹲下去挑拣,接着砍价儿。年轻人是不操心这些的,他们认为和父母赶集是件无趣的事,不愿和柴米油盐打交道,尽管嗨皮自己的。假期就这么几天,得赶赴一场接一场的聚会。每天回家都喝的面红耳赤,每次回家都是深更半夜。连逛街都是东一拨,西一扎堆的青年,少则三五个,多则七八个一群在那晃荡,叽叽喳喳的聊着。我也不知道来买什么,年料父亲都采购好了,我只是想来逛逛,大学毕业和工作后,有好几个年头没来转这样的大型村集了。来感受下过年的气氛。有不少和我一样想法的同学,街上遇到好几个,擦肩而过,互当看不见,有的面熟。一时想不起叫啥名,或许根本叫不出他的名,只是在同一个学校而已。打招呼怕尴尬,就怕你问好后,人家在那挠半天脑袋想:你谁啊。也不缺乏真有那么些人,在外面几年自认混的不错,一眼就认出你,你问他个好后,他装模作样的想下,再说句:哦,你是那谁谁。来压你份价儿。大有天下只有君不识人,何人不识君之势。遇到这样的人,你看透了就回句:是啊,你还记得我,当年你偷看女厕所的事我一直替你瞒着老师。他身边当时若是带着女朋友或朋友就最好不过了。他肯定会说:我没有。你就意味深长的看一眼他身边的友人们再说:哦,对不起,瞧我这记性,不是你,记错了,我有事先走了。鸟了他爱装13的德行。
我们就在人群里从南挤么到北,再从北挨么到南,这么逛了两个大圈,宁子问我:你到底想买啥啊,我说:我不知道,你想买啥啊。宁子说:我啥也不买啊,不特么你把我勾拉来的么。我说:那我请你吃年糕吧,看你好几年没吃了。
这种年糕全地球也就我们这旮瘩才有,给师傅三五个钢蹦,让他切上那么二两,一人一块,不顾吃相的咬上那么大口,边走边嚼吧,满嘴的儿时回忆,一直随年糕咽下肚,香甜到心底里去。
我俩来的时候是挺起兴,回去时就感觉腿脚泛酸。碰上村熟人骑电动三轮,给我们捎带了回去。
晚饭后爸说去奶家溜达下,明儿三十,看她柴水都备好了没,天冷,怕后夜里会生冻。爸边说边裹了件大衣。让我别把门拴死,一会就回来。
我把电视按开,躺床上把玩着手机。都没在意电视里放的是什么,宁子发信息说大屎强今天骑摩托车去要帐,喝了点酒,回来时腿摔断了。明天一起拎溜点东西瞧望去。我说明天中午去吧,十点之前我起不来床。
大屎强真名叫刘安强,和宁子小学是一班,处的挺好,也是个小皮茬儿。一起在宁子家遇到过几次,玩串了就认识了。之所以给他起这么个外号,是因为他特别爱玩各种鞭炮,有那么回小学年假里,满街都是怀抱塑料枪你追我赶的玩童,撒欢的跑,摔倒赶紧爬起来,一点没感觉到屁疼。刘安强把我和宁子约麦地里去,找水沟炸鱼。丫心眼坏,自己拉泡屎,用树叶盖好,插上根威力不小的炸炮儿,把点火信里的引燃药撵了去,用打火机点上火信皮儿,喊我和宁子过去,说他看见冬眠的蛇,让我俩过来看着,他去找树枝挑出来。我和宁子半信半疑的一溜小跑了去,我俩猫趴下身子,刚凑下脑袋去瞄。妈的,“轰”的一声。当时灵魂都给吓出窍了,半天缓不过来神,一脸的便便,那冰凉酸臭味,超乎老子千年等一回的想像。宁子火冒三丈:干他去!哥也是怒气冲天:必须必的毙了他,把丫按屎上去。我追赶,宁子拦截,在麦地和野沟里上蹿下蹦的,天快黑了,都没抓到这货。
天黑后,我和宁子心怀怒火的各回各家了,心里暗想,明天再收拾他。
我回到家,妈打了盆热水,用毛巾给我擦了又擦,淡淡一句:你个屎孩子,等下赶紧把衣服脱下来。姐一脸厌恶:瞅你都够了,玩什么不好,跟人家去玩屎,还涂的满脸都是。
妈让爸又带我去大澡堂泡了个澡,打好几遍肥皂,回家就找一小铁盒雪花膏。拧开盖来,手指沾粘那么一小陀,在自己手上搽两下,再往我脸上好一个劲的揉,一点不温柔。
一泡屎让我在家受姐姐冷落了好多年,吃饭不愿和我坐一块,我说我是你亲弟弟啊,姐说:那也不行,是表弟,我早把你撵走了。
我就这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昨晚爸啥时回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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