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犲起了冲突,吃亏的还是自己兄弟三人。
待张嵇气消,兄弟三人每人吃了一个包子,又将剩下的包子用草纸包好。
晌午已过,集市中行人减少,张耀见纸张所剩不多,给了张嵇一钱银子,吩咐他再去买上几张。又叫过张坤,让他点数一下剩下的银钱。这一天辛苦下来,收入近百钱,除去买纸的本钱,挣了倒有六七十文。
张耀细思了一阵,吩咐张坤,拿五十钱去买两块猪肉,自己仍旧走到桌后坐下。
兄弟几人昨日算好了数目,红纸裁成了成套的对子,又留下了一些余料写成了福字。
张耀又卖了两张福字,张坤与张嵇先后返回,兄弟几人搬起桌凳,回了望祁村。
来到村前,张耀接过一块肉递与张嵇,吩咐他送到周先生家中,便与张坤搬着桌凳回了家。
回到家中,却见母亲抱着张四娘坐在屋中,泪眼连连。原来父亲张世英旧伤复发,躺在床上一日未起。
张世英在军中时,冲锋陷阵,从未言怯,身上积了不少暗伤。近几年,年室渐高,伤患时时发作,俞见严重。
张耀坐在张世英身侧,见他双目合拢,腮边却绷出一道弓形,知他并未睡熟,只是暗伤发作,咬牙强忍。
张耀心中一酸,想到若是家中宽裕,早请大夫诊治,断不至有今日之事。赶忙叫过张坤,拿了钱,到县中去请郎中。
其实村中本有乡医,只是年事已高,医术已大不如前。
张耀来到县城,寻见了郎中,便急急赶回家中。
杨郎中来在张世英床前坐定,先为张世英把了把脉,又查验了舌苔与胸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副银针,几针落下,张世英神色渐渐缓和。
过了不多时,高翠娥已将晚饭备好。杨郎中也不急着吃,稍等了片刻依次捻了捻银针,这才来到正堂坐下。
桌上摆着两碟咸菜,一碟水煮白肉,兄弟几人不敢去夹白肉,就着咸菜喝了一碗稀粥。
杨郎中将一碟白肉吃净又喝了两碗稀饭,高翠娥本待再做些饭食,郎中微微一笑,只说不必,便又走到张世英床边,依次将银针拔出。
来时张耀已与杨郎中说好,自己囊中羞涩,只能先付三十钱,待明日便将诊金凑齐送至府上。
杨郎中施治完毕,说道张世英是暗伤复发,若要治本还需好好歇息,不可再做重活。又说,自己一路行来颇感疲累,不知能否在城门关闭前返回家中。
张耀本待送他离去,见他一番说辞,心知他看到了院中的老驴。这驴牵走容易,只是日后自己若是前去讨要,便失了礼数。
张耀正在为难,只见张嵇背起郎中就冲出了院门。张耀与母亲说了一句,便和张坤一起追了出去。
三人轮流背着郎中赶路,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将其送至了家中。待三人返回,走到折箭坡上,已是掌灯时分,望祁村中仅有三五点烛火亮着。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犬吠。张耀怕眼泪滴落,举头望向天上,只见皓月当空,星汉灿烂。
第二日,兄弟三人起身,也不急着出门,先将红纸裁好,又商议了一阵。张嵇将昨日剩下的三个包子交与了母亲,又说了几句,兄弟三人便将桌凳放到驴背上,牵着驴去了集上。
张耀昨夜寻思了许久,觉得张坤那笔飘逸的书法兴许更得人心,兄弟三人议定今天便由张坤来写对联。张耀只是嘱咐他,此乃权宜之计,日后还是要依照章法来写。
三人来到集上,张坤与张嵇摆开纸笔,卖着春联。张耀从地上拾起一根稻草,插在了驴头上,牵着驴又走出几步远,方才站定。
不想这一日,集上多了四五份卖春联的。其中一份红纸裁得极为宽大,相形之下,兄弟几人的春联显得寒酸不少。有一份在墨里加了少许冰片,黑字写到红纸上,闪烁着点点银光。更有一份,摊主双手执笔,左右开弓,一副对子立时而就。
不多时已至晌午,张坤兄弟二人的对联一副也没卖出去。
张耀牵着驴,站在一旁,不由得低叹了一声,这春联的生意只怕是不好做了。
晃神间,只见一人来至身前。抱拳拱手道:“不知小兄弟这驴要价几何?”
张耀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人身着绸衣,颌下留着几缕胡须,面目还算亲切。
抱拳拱手道:“多谢先生垂询,此驴要价纹银五两。”
中年人神色犹疑道:“这驴已老,又腿瘸眼瞎,五两银子确有些贵了。”
张耀轻叹一声道:“老父病重,家中又只有此驴,不得不如此。”
这时只听左近有人喊到:“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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