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元好古脸上微笑渐去“伯囧,你为人端方,遇事不偏听偏信,自有主张,这是好的。”元好古神色肃然道“但你得人看重或折节下交,便盲目信从,却是错的。”
“伯囧,我本不欲将你带入险地。当日玄通子师兄为我而来,却从你下手,你便已在事中,脱身不得。此事凶险异常,我这一番做作,也许能为你争取几分生机。”元好古神色凝重叮嘱道“伯囧,记住,你已入剑山刀丛之中,以后要步步小心,须知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张耀回想这数日来的见闻,冷汗自额头涔涔而下。
“伯囧,有些事未及言明,日后再向你分说。你且去吧……”元好古缓缓说道。
张耀离去之后,元好古并未起身,依旧端坐在蒲团上。
又过了盏茶时分,天色已暗,元好古起身点燃了桌上的灯火。
这时只听房门轻响,元好古放下灯火,打开门,只见胡范站在门外。
“次卿,进来吧。”元好古反身落座,指了指桌对面的蒲团,说道“坐。”
胡范转身带上房门,对着元好古施了一礼,然后落座。
“次卿,我以为你午间便会来找我,未料想你竟如此沉得住气。”元好古微笑说道“有话便说吧。”
胡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听说先生欲举荐怀德入士籍。”
“不错。”
“先生平日里似乎并看不惯怀德所为,为何要荐他入籍?”胡范问道“况且,先生一直对伯囧青眼有加,为何不举荐伯囧入籍?”
“次卿,有话不妨直说。”元好古说道“我知你今日来并不是为了此事。”
“我今日来见先生,并无他事。”胡范断然道“只是心中疑惑,且为伯囧不值。伯囧待先生如侍父兄,先生为何不荐他入籍?”
元好古微微一笑,说道:“次卿既然不想言明,那我便直说了。”
“怀德将玄通子带至书院便是你的主意。”
胡范见此事被元好古道破,心中一惊,也不否认说道:“怀德不肯善罢甘休,定要找伯囧的麻烦。引那老道来此,伯囧虽然颜面受损,但于士籍无碍。怀德气消,定不会再生事端。”
元好古微微一笑说道“不仅如此,玄通子来此兹扰,虽不至于断送伯囧的前途。但他一番搅闹,流言纷纷,年内伯囧要入士籍恐怕也有些难。你兄长正卿求学时与我交好,此时若是请托我荐你入籍,我极有可能会应允。我说的可对?”
胡范脸色有些窘迫,既不承认也未否认。
“我举荐怀德入籍,虽出乎你的意料,但依你的性情,并不至于因此而来责问于我。”元好古似乎并未注意到胡范的脸色,继续说道“你来只是因为回思此事,觉得你兄长言语间似乎有意让你与怀德挟持玄通子来至书院。”
元好古脸色一肃说道“不错,此事是我请托你兄长做的。”
胡范心中一惊,明显有些恼怒。
“次卿,你不必责怪你兄长正卿。”元好古从怀中取出一张表文,放在桌上“我已托山长荐你入士。”
胡范强自压抑怒火,一张脸崩得棱角分明,只觉得自己私下里那点心思全被元好古看得干干净净。
“次卿,你胸有韬略,心机深藏,因此最不能容忍自己落入他人彀中。”元好古微微一笑说道“但谋算者最忌私心杂念,贪多易失,因小误大。你若看不清这关节,终其一生也不过做别人手上的棋子而已。”
“我这一生,属意的衣钵弟子有三人。”元好古脸色一肃说道“前两人我都曾给他们一纸荐文,并言明若要承我衣钵,则终身不可入士。今日,循例我也该问一句。”
“次卿,你可愿承我衣钵?你若承我衣钵便须立誓,此生不入士籍。”
胡范面色稍稍缓和,心内挣扎不知该做何选择。
“伯囧为人端方,当场将那一纸荐文烧掉。你兄长正卿沉肃慧达,以为誓言不过空口白话,惹下那一场官非,永绝仕途,从此只能在城中做一巡街捕快。”元好古脸色有些黯然“说起来,倒是我有愧于正卿,也有负于令尊的托付。”
“我兄长……”胡范嗫喏着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胡范的兄长胡载当年与周家的门人当街殴斗,险些致人死命,胡载从此永绝仕途。周家并未再追究此事,反而找门路让胡载做了捕快。也因此胡范感念周宾的恩德,刻意与周威结交。
“次卿,”元好古打断胡范道“我已修书一封,举荐你入稷下学宫修习政事。”
说着元好古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并自己的名帖。
“年后你持我的名帖与此书信,往京中拜会云峰先生即可。”元好古垂下眼帘“次卿,我累了,你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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