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昔日“麻纱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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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每每看见一群麻鸭在池塘里戏水，“呷呷”地叫着，或挽颈在池塘边睡懒觉的时候，我便会停立在附近观察一阵子，引起少时当鸭“司令”经历的回忆。

    1949年，因为家里穷，读完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12岁的我，除在家里拾柴禾，寻猪草，挑水之外，还学干搭田埂、插秧、来田、割禾、打谷、挖土种菜等农活。由于手勤脚快，邻里们都称我是勤劳的好孩子，定会成为一把种田的好手。

    本村一位养麻鸭的胡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打了我的主意，跑到我家里来要顾我去替他牧鸭，与家长商量之后，我便去了他家当了一位副“鸭司令”。

    胡老板养的是仔鸭。这群鸭子浮在池塘水面上姿态很优美，有的轻游慢动，有的停立在水面上一动也不动，甚至把颈挽在背上睡懒觉，有的引颈向天，有的扭颈点水，“呷呷”地戏耍，有时会发神经病似地突然钻入水中，出水后用翅膀拍打着水面。在清水中可以看见红红的鸭掌伸张划水的情形，它们是多么自由自在、情趣盎然。我总是望着这些家伙出神。它们也有淘气恼人的时候，特别是上路后不象成鸭那么“守纪律”，一窝蜂地往前钻，挤成一团滚到高勘下面爬不上来，跟不上“队伍”。害得我跳下去，捉住它们，丢入鸭群。

    去胡老板家不久，便与其他三位鸭主开始过开棚牧鸭的游牧生活。游牧养鸭一般是在早稻收割季节进行，根据早、中、晚稻收割的时间差，设的鸭棚频繁移动，一游就是好几个月。鸭棚子立在野外，吃着朝天饭，洗的冷水澡，睡着露天床，日晒雨淋，蚊虫叮咬，还怕蛇、蜈公等爬虫钻到地铺中伤人。

    姨妈送给我一件蓝色夏布衫，在游牧的日子里白天穿了晚上洗，洗得勤，穿得也勤，利用率最高。不出一个月，麻脆了，首先开裂成几条缝，慢慢脱落下来，一绺一绺的。没有遮盖的皮肤晒红了，晒黑了，身上的黑皮、红皮、黄皮印子也是一绺绺的。同棚的一位爱取绰号的鸭主便给我取个“麻纱柳”的绰号。从此，我的正号慢慢地被伙计们淡忘了，“麻纱柳”在鸭棚中便成了我的“正”号。

    在游牧途中，胡老板的仔鸭被人买走了大部分，剩下几十只鸭子，由自己担任独脚“司令”便把我把这位任了两个月的“副司令官”给撤了。

    鸭棚中另一位鸭主刘老板相中我牧鸭专心勤奋，便又聘我在他的鸭“兵团”中担任副“司令官”。这次牧的是成鸭，正是产蛋旺的时候。刘老板另有一群仔鸭在别处游牧，每当他离开鸭棚的时候，我便成为代理“司令官”。这群鸭子找食勤，驯服。由于有前段牧鸭的实践，这群鸭子牧得特别顺手，在池塘中飘浮时，我能准确地数出鸭子的只数来，估计出当晚产蛋的大概数目来，与别群鸭子混合后，我能信手提出“自己”的鸭子而不出差错。每天早上鸭围子里白花花的鸭蛋铺满地，老板总是带着微笑收藏他的“财富”。

    刘老板很中意我，给我每月长30斤稻谷的工资，鸭棚将要散了，刘老板硬要留住我，把我升为“司令官”──一群鸭全由我管理。到了秋收大忙季节，我要回家摘油茶、收晚稻，辞了“司令官”不做。但是，“麻纱柳”的名号带回来了。

    1951年后，我家有了土地、农具，家里不那么穷了，我便复学了。

    因为我读书，家里减少了劳动力，为了挣这点学杂费，1953年暑假又被许老板顾去游牧着鸭，这是“麻纱柳”替第三个老板牧鸭。鸭棚移到湘潭县，学校开学一周后祖父母不见我回家。因为许老板要留下我，动员我弃学，将来以养鸭为业营生。我喜欢鸭子伸颈“呷，呷呷”，打算日后以养鸭为业。是舅父大人把我从鸭棚中“架”了回来，舅舅这样做大约是“麻纱柳”绰号曾经刺激的缘故，他决心让我读书，激励我改变贫困的生活。

    我读完初中后，进了师范学校，师范毕业后，便回乡教书了。每当我以一个教师的身份出现在乡亲们中间时，他们还会提及当鸭“司令”那段情节，笑我昔日“麻纱柳”成了村中的“秀才”。他们感情是甜的。

    我喜欢鸭子戏水的欢乐，找食的勤快，爱听“呷，呷呷”的欢叫声。同时赞扬鸭子的奉献精神。也不记取昔日“麻纱柳”贫穷的生活。正因为少时的贫穷，经受了各种磨炼，养成勤劳、朴素的作风，是终身受益的。俗话说：“千金难买少年贫。”问题的关键是要好好珍惜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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