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差点噗嗤一笑,这不就是和事佬吗?
那少年道:“以我看,将国帑用在仕子身上,并无不可。”
娄师德反驳道:“朝廷花了钱,补偿了仕子,看来是仁义了。可实际上呢?仕子将这笔钱花在了生计上,结果并没有对他们自身有任何益处。而朝廷为此却付出了巨大的支出。”
那少年接下来的话,让李沐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宗仁的话不对。”那少年直截了当地否定道,“仕子将钱财花在了半年的生计上,虽然自身没有因此得益,但朝廷补偿的钱并没有因此消失,它们依旧留在了大唐,留在了京城。无非是从仕子手中,流向了各个店铺、客栈。这些店铺、客栈又向朝廷交纳赋税,也就是说,这钱依旧还给了朝廷。”
娄师德蹩眉道:“谢……兄弟此言甚是荒谬,你的意思是说,钱从你的口袋流到了我的口袋,在朝廷看来,也是份属应当?”
那谢姓少年露齿一笑道:“宗仁兄这是强词夺理。我的钱为何要流入你的口袋?这是其一。就算真有原由必须流入你的口袋,那钱你没有花出去,朝廷就收不得赋税,何来应当之说?况且,在朝廷眼中,钱在何人口袋,根本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是钱得花出去,只有花出去,朝廷才能收取赋税。而朝廷真正要忌讳的是,钱从大唐流至国外,如大食、吐火罗等域外之国。”
娄师德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低着头苦思。
可李沐却大惊,这时代,竟有这般深谱经济之道的人?
钱的意义不是它是钱,而在于流通。
只有流通,才能产生真正的意义。
就象一坛银子埋在地下,这就不是钱,最多只是一坛子金属。
而听这少年对于钱在何人口袋,根本没有区别之说,李沐更是震惊。
确实,对于朝廷来说,钱在谁手里,无关紧要,只要没有违法,钱在任何人手里都一样。
每个人都是大唐子民,钱是死物,不会因为你是谁而凭空得到或者消失。
就算你拥有偌大的财富,只要是是唐人,就是大唐的财富。
你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无非是暂时保留了这些财富。
这说法的根本意思,和后世皇帝把贪官养肥之后再杀的道理,如出一辙。
可这个时代,有些超然的想法,还是个比自己还年少的学子,确实让李沐震惊。
这里那少年再次开口。
“孟将兄所言的根本是仁,宗仁兄所言的根本是义。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京城学子生活陷入拮据,已过一月有余。此时朝廷不管是补偿还是不补偿,都已经陷入不仁不义。”
虽说朝廷一直鼓励言论自由,可象这种公开直接指责朝廷的话,还真没有几个人敢说。
所以,就算在场之人很给此人面子,也没有人应和他。
李沐开口道:“这位仁兄所言未必太过偏颇。朝廷处置、应急变故,总得去发现,然后需要时间去处置。诸位离开金陵想来也有些时日,如果此时,朝廷已经发现问题,或许解决了也说不定啊。单以此事指责朝廷不仁不义,这恐怕不妥吧?就算朝廷还未处置此事,以在下之见,按孟将兄所言,也不失为一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