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只有柜台前站着一人,穿着一身灰布衣裳,从林庭筠和温季蘅进门起,目光就在两人身上打量着。
倒是柜台内的掌柜,一下都没抬过头。
例行公事的问话,林庭筠忙紧走了两步凑到柜台前,垂头道:“赎当,半年前的当。”
“半年前?”
闻声掌柜才抬起头来,豆大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看似无意,却在林庭筠和温季蘅的身上微微一顿。
他心下已然明白这两人并非寻常人家的百姓。
手中的算盘也骤然停了,仰着下巴咂了咂嘴,一抬手将算盘扔在一摞本子上。
佯作虚乏地轻叹了口气,估计说得极缓:”半年前的东西怕是都卖了,本店只保留三个月。”
他知道眼前这对男女所当之物必然不是便宜东西,定是极为贵重的。
既是贵重的,那早就送去旧货铺卖掉了,哪里还会留到半年。
他说罢饶有兴致地弓着身子凑到前方的小窗口旁,扫了一眼林庭筠手中的当票,继而又道:“要不你去城南的旧货铺瞧瞧?或许还没卖出去呢。”
“去过了,掌柜说他从来没见过我娘的梳妆盒。”
她脸上的笑容很是和善,声音也甚是轻柔,可就是那双眼睛总是垂着,让人瞧不见她的眼神。
这让怀着一丝探究之心的掌柜很是懊恼,又倾身想看个真切,谁知那女子却朝后退了两步。
“什么样的梳妆盒?”
他伸过手,示意她将当票送上起来,比起方才,语气耐心许多。
“就是普通的梳妆盒,楠木添漆的,上面还雕刻了名字,是我娘的嫁妆,半年前我生病,她拿来当掉了,如今想赶紧赎回来。”
林庭筠自然不能让他瞧见自己的双眼,这一双蓝色的眸子,任谁瞧见都会猜出一二。
她垂着头似不好意思般笑了笑,将手里的当票递到掌柜的手中。
掌柜接了当票,却还想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样,不由偏了偏身子。
如此温季蘅才察觉出那掌柜的意图,长臂一捞将林庭筠护在身后,淡笑着解释道:“家妹有眼疾,刚治愈不久,怕吓着掌柜的。”
一听面前气质非凡的女子竟有眼疾,掌柜的心底不由暗叹了两声可惜,遂又认真地看起当票来。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见着当银那一栏写着“一两银子”。
居然才一两银子?这和他心底预期的完全不同。
面前穿着打扮如此豪贵的两人,半年前怎么会为了一两银子而当掉梳妆盒,那应是穷困潦倒之人才会做的。
温季蘅的笑容依旧微冷,目光释然地盯着那张发黄的当票解释道:“当时家境不好,如今遇上了贵人,日子就好起来了。”
这倒也说得通,掌柜子的脸瞬时拉了下来,既然是靠着人家好起来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想来这身穿衣打扮也只是为了撑门面的。
“既然如此,你们跟我来吧。”
而此时的林庭筠却红着脸,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这是温季蘅第二次将她护在身后了,手臂护在自己身旁,好像要将她与危险隔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