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塔会海塔会干脏活的。生意繁忙的时候就做走私转运,生意惨淡或者各条线路各块区域利益冲突时,就成了海匪相互劫杀。
牛得禄陷在这张复杂的网里,主要是被血塔会之下的破浪帮裹挟。这个帮会在坠星海以及靖海卫里很不起眼,所以只能裹挟牛得禄这种除了开船开炮外就没其他本事的管舰千户。而且破浪帮以前的大东主竟然是暗手血塔那边,暗手垮台之后才转到了血塔会,投靠了方阁老那一脉。
前阵子提督岛海啸,把企图给高德一个下马威的破浪帮一扫而空,牛得禄既庆幸又担忧。破浪帮还有相当残余不说了,若是血塔会要给破浪帮撑腰,首先就要找他的麻烦。难怪这阵子牛胖子一直待在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兢兢业业,一心为高德办事。
现在牛得禄报告说藏龙岛那里的人竟然是什么铁锈帮,高德自然下意识想到了是不是破浪帮叫来的帮手,牛得禄却说与他们无关。
“铁锈帮是江湖名称,他们其实是下港修造厂,”牛胖子解释说:“说是修的船试航搁浅到了岛上,但小人怀疑他们是直接冲滩,为他们盘踞藏龙岛找借口。”
高德对海塔会以及下港的情况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两个名字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一个东西。现在看来,二者还真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小人还怀疑……”牛得禄再道:“等明天再去驱赶,那边不少人恐怕又换上了下港海巡的皮,从官面上掩护他们。”
“想得美!”高德冷哼,海塔会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好啊,先用船冲滩占岛,再上海巡。就在他的提督岛边上扎营,盯着提督衙门的一举一动。这般布置,明显就是要抵消他在坠星海里拥有缉查所有船只的权柄。”
“明天我让亲兵营的人跟着你过去,”高德下令:“你把四条船都带过去,做好战斗准备!”
他这个提督,提督的是整个坠星海,从海到岛都包括。下港那帮家伙想在现世俗务这个层面跟他顶牛,那可是自寻死路了。
“但、但那是铁锈帮啊……”
牛胖子却结巴起来了,“小人的意思是,就算要动手,也得准备周全,只靠现在的力量恐怕……恐怕……”
“你在怕什么?”高德皱眉,“铁锈帮很厉害吗?”
金钱龟那么厉害的都收拾了,还怕一帮修船匠?
“听说他们刀枪不入,已经不是人了。”牛得禄的胖脸揪成一团,“更可怕的是有些人连呼吸都不需要,可以把海底当做陆地行动,说不定能从水底偷袭我们的战舰。”
咣的一声,高德把腰间的金瓜锤搁到桌子上,“刀枪不如就不是人了,那你说说我是不是人呢?”
看着这个轻轻一挥就把人脑袋砸飞的锤子,牛胖子咕嘟吞了口唾沫,不迭的道:“大人是有神灵之力,怎能与那些魔异相提并论?”
你这不是会拍马屁吗?
高德再度仔细打量牛胖子,确认这家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连异人都算不上,好气又好笑的赶走了他。
再怎么厉害,终究是江湖帮会,高德也就没太上心。大不了他明天坐着旋翼机跟过去,情况不对就直接出手。
现在要紧的还是理顺这凡人之火……也就是魂火的生成,尽快培养出更多提灯人。他已经有了若干计划,比如驯象所那边可以用提灯人塞满鉴证科,不必像他拥有超脱视野,只要有魂灯,就能看到魔人活动留下的魔光痕迹。只要有了大批提灯人,驯象所就能切实掌握到魔异的活动迹象,从而让女皇在中京四城的统治更加牢固。
说起来何老头也是……可惜了啊……
高德感慨着,一时睡不着,又翻厚厚的笔记本翻了起来。
这是何老头的笔记,是前阵子何灵灵送给他的。
“以前我知道爷爷的身份有点不对,但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何灵灵当时说:“等大人救下我之后,才明白了些。记起爷爷经常在夜里偷偷躲着我写东西,我就翻遍了家里,找到这本笔记。里面的东西我一点也看不懂,只知道是很……邪恶的东西。大人应该既能看懂,又不会被里面的东西迷惑。”
乍看这笔记里的内容的确很邪恶,充斥着凡人怎么被恶魔侵蚀,怎么魂魄吸附血肉扭曲的东西,就像荒诞而猎奇的故事。
高德却看出了很多东西,现在他最想弄明白的是,何老头到是怎么把灰境里的黑石拉进现世里的。
“应该没多少人知道,魔尘可以绕过魂灯,直接由魔人吸收。”
“这需要很特别的技巧,但并不高深,多练习就能做到。”
“用这些魔尘沟通灰境和现世,就能凝结出魔石,而且是在现世里凝结。”
读到后面,高德恍然,何老头是“贪污”了魔尘来修行的,这些魔尘没被魔塔吸收,就渗到了现世里,成了何老头魔化后拥有的魔石。
三个细节何老头都没写在笔记上,毕竟得保密,而且正经人不会像写自传那般把什么事都记在笔记里。一是怎么避开魔塔收集魔尘,二是怎么不靠魔塔就将魔尘提炼成魔石,三是这些魔石又是靠什么渗进了现世。
“我想活下去,想活到领足至少五十年退休金,不然这辈子活得太亏了。哪怕再痛,痛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我也想让自己在现世里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在魔塔里随便被人拿捏。”
笔记后面一段潦草小字让高德有所猜测,莫非何老头其实已经点燃了魂火,靠自己的魂火把魔石转移到现世的?
没看出来啊……
高德幽幽叹气,既然确定自己都没看出来,那么恐怕是极为微弱的暗火在烧。
看得专注,一时都没顾上时间,等高德的思绪从这事上拔出来时,天幕的暗色已经淡了,旭日正在海面之下蓄力跃升。
未必是在海下,说不定就是在天上的大碗划圈游走呢?
轰隆一声响,震得高德手一抖差点把笔记丢到地上。
“敌袭!”
山腰处警报大作,大帐的帐门无风自动,然后才显出毛绒绒的身影。
她急促的道:“有人在码头那边放火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