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在嘴里疼在心里,只想这孩子以后能安分些。
当夜,沈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中,黑衣人那句话反复浮现着,他睁开双眼整整看着有些漏水的屋顶,月光从屋顶破洞中倾泻而入,照亮着零星的白色蛛网,耳边萦绕着蚊虫令人狂躁的嗡鸣声,他喃喃道:
“我若杀人,便能出人头地?”
也不知道何时睡着的,清早,沈延被母亲叫醒,竟闻到一股鸡汤的香味。
连忙爬起床,到了厨房,腿脚受伤的父亲应该还在床上,母亲一人在灶台前忙碌着,添柴吹火,不时被烟熏得咳嗽着,沈延奇怪道:“娘,今天是什么节?”
“没什么节。”沈氏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这小子不安分受了伤,得给你补补。”
沈延馋的口水直流,又担忧道:“也没必要杀**。”
“反正也一个多月不下蛋了,还跟其他鸡抢食。”沈氏瞪他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一会给你爹送一碗过去。”
忙活一阵,瓦罐里已煨好鸡汤,飘着厚厚一层油,香气扑鼻,沈延连忙给父亲送了一碗,自己这才吃了起来,险些没把舌头吞下去,他看沈氏还没吃,便放下碗筷,沈氏微笑道:“这孩子还跟娘客气什么,你多吃些才长得壮,以后别再惹事就好。”
沈延有点懵:“娘,你都知道了?”
沈氏嗔怪道:“你娘虽是妇人,又不是傻子,摔个跤能摔成那样?衣服上前后都是灰,你那背上都青了……”她叹了口气,“你爹腿脚落下了毛病,咱家又不是什么豪门大户,没法给你出头,以后遇事儿啊就忍忍吧,娘做些女红也卖不出多少,日后家中便要靠着你这一个男人了。”
十四岁的沈延还是首次被母亲称呼为“男人”,蓦地感到双肩沉了许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氏把鸡汤连着鸡肉倒了一碗,推到沈延面前,“快吃吧。”
沈延鼻子一酸,埋头就吃,吭哧吭哧的,沈氏笑了笑说声别噎着了,便提着空瓦罐去厨房收拾了。
沈延的泪珠这才大颗大颗簌簌地落下来,滴进鸡汤中,连带着鸡汤似乎都有些苦了,他一声不吭,把鸡肉炖软的鸡骨头都嚼碎吞了下去,把剩下的鸡汤一饮而尽,他猛地一擦眼泪,站了起来。
“日后家中便要靠着你这一个男人了。”母亲的话犹在耳畔。
他深深呼吸,在心里一字一顿道:“男人,就要出人头地。”
“你敢杀人,我就教你练武。”昨夜黑衣人的话也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沈延想到昨日黄昏钱德武三人的嘴脸,心中顿时冒出怒火,但他又想起钱岚虽板着脸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沈延拖欠了半年的束脩,他却一直没催过。
十四岁的少年,在他被母亲称之为男人的这个清晨,第一次感受到人生原来如此难以抉择,此刻他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两条路:
一条为善,崎岖难行。
一条为恶,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