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一拳把我打倒在地,又踩上一只脚。接着,白人妇女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教凯蒂小姐怎样诬陷我。后来,她指使传教士费尔茨把我放掉,却继续抓着凯蒂小姐不让她跑。哈维先生,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就是请上帝为我作证,他也会这么说。哈维先生,您不信上帝吗?他是不会撒谎的。是吗,哈维先生?”
哈维不再看这孩子,向远处望去。他又一次惆怅起来。桑尼的一番话终于使他信服:责任不在桑尼,不应该追究。桑尼要是稍大几岁,或者有过奸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先把他牢牢地捆在树上,再去通知那些逮了他一天两夜的人前来捉拿。
“从前天开始,白人们把乡下篦过来篦过去,就是为了找你呀!如果我不把你交出去,将来被人发现,他们会叫我黑鬼迷的。”他踌躇得很,脚尖直踢松软的沙地。“说不定,我要被撵出这个国家。山下的人群情激昂,决心已下,非要把你送上绞架。事到如今,谁也阻止不住,老天爷也没有办法。”
“您在说什么呀,哈维先生?”桑尼迷惑不解地问。
他赶紧扭过脸去,避开了这孩子乞怜的目光。
哈维头也不回,又沿着小道向下走去。他跳过小沟,进入田地,匆匆钻进支离拔插的庄稼棵里。桑尼紧紧尾随着他,相距不到一米。
过了一块很窄的待耕地,他站住了。桑尼立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他。哈维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过了好大一阵才开口说话。
“桑尼,我也不愿干伤天害理的事,可这是迫不得已呀!”
他虽这么说,却忍不住要掉过脸去,“这里是白人的国家。黑人事事处处都得逆来顺受,现在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现实。也许,这是天经地义的。”
桑尼没有吭声,滴溜直转的双眼瞪得又大又圆,一对眼白像初绽的棉桃那样雪一般洁净。他听懂了哈维的倾诉。
他们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继续朝公路走,头上要躲开山核桃树的垂枝,脚下要跨过伸进小道的荆棘。
“哈维先生,”桑尼悄悄地呼唤一声。
哈维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他知道自己的决心已经无法改变,但不知道这孩子要是突然窜进树丛该如何对付。
“桑尼,你要干什么?”
“哈维先生,求您行行好,为我做一件小小的事情。”
“说吧。”
桑尼用两只强壮的黑胳膊把树枝拨开,向前走了几步,同时投来恳求的目光。
“哈维先生,要是您觉得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走这条路,就求您拿枪打死我好了,千万别把我交给那一群暴民,我到阴间也忘不了您的恩情。”
哈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惊奇地望着这个孩子,好像生来头一次认识他似的。他的目光渐渐模糊起来,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掉头便走,只凭着双腿探路,一步步向前挪去。
“哈维先生,您答应我吧!”
“我不能,桑尼。”
“怎么不能呢?哈维先生?”
哈维一左一右地摇着脑袋,脖颈的每条肌肉都像钻心似的疼痛。
“我没有带枪,枪毙不了你。”哈维话没说完,一个趔趄,趴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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