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性训练已经给这种运动造成了某种固定的惯例,所以在他心目中爬泳是最正规的。浸沉和漂浮在淡绿色的池水里并不是最惬意的,最惬意的似乎是恢复了人的原始状态,他甚至乐意脱去裤头游泳,但考虑到自己的形象,这又行不通。他勾手爬上了远处的石栏——他从来不用梯子登高——然后开始迈步穿越草地。当露辛达问他到哪儿去时,他说他要去泅水回家。
他应当遵循的唯一的地图和路线只是靠他的记忆和想象产生的,但它们相当清晰。首先是格雷厄姆、哈默、利尔、豪兰和克罗斯卡普各家的私人游泳池。他再穿过迪特马大街到邦克家的游泳池,然后稍走一段旱路就来到利维家的、韦尔彻家的和位于兰开斯特的公共游泳池。接着就有哈洛伦、萨克斯、比斯旺格、雪莉亚当、吉尔马丁和克莱德各家各户的游泳池。美好的天气和周围充满丰富水源的环境都好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和厚意。他心花怒放,他跑过草地。他要经过—条非凡的道路赶回家去,这使他产生一种感觉——他是个朝圣者、探险家和负有天命的人。他还相信,一路之上他要遇到许多朋友;朋友们将要站在露辛达河的两岸列队迎候。
他钻过分隔韦斯特黑齐和格雷厄姆两家土地的篱笆墙,穿过几棵开花的苹果树,经过复盖着抽水机和滤水器的棚屋就来到了格雷厄姆家的游泳池。“噢,奈迪,”格雷厄姆夫人说,“真叫我吃惊得难以相信。我一上午都在设法打电话找你。到这儿来,我去给你倒杯酒。”他像所有探险家一样,此刻发现,如果想达到自己的目标,土著人的好客习惯和传统必须用外交手腕对服过去。他既不愿意让格雷厄姆夫妇感到神秘或对他们显出粗鲁,同时也没有时间在此久留。他游过游泳池,走到他们那里一块儿晒太阳,不过,几分钟之后他就被从康涅狄格赶来的两汽车朋友解脱了。在团聚者的一片喧哗声中他得以溜走。他顺着格雷厄姆房子的正面走下去,迈过一个带刺的篱笆墙,穿过一个空停车场就到了哈默家的游泳池。正在欣赏玫瑰花的哈默夫人抬起头,虽然看见他游了过去,但没有搞清楚他到底是谁。利尔夫妇只是从他们起居间的打开的窗户里听见他劈里啪啦地从下面游过去。豪兰和克罗斯卡普都不在家。离开豪兰家的游泳池之后,他穿过迪特马大街开始向邦克家走去,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他已听到宴会的嘈杂声。
水面把欢声笑语折射出来,好像让它们停留到了半空。邦克家的游泳池在一个斜坡的上面,他爬上了若干蹬台阶来到了一个平台,那里有二十五到三十个男女正在喝酒。只有拉斯蒂托尔斯一个人待在水里,他是坐橡皮筏子漂进去的。啊,露辛达河的两岸是多么丰腴和葱笼!飞黄腾达的男人和女人聚集在色如蓝宝石般的水边,身穿白大褂的承办酒宴的人为他们斟上了冰镇杜松子酒。头顶,一架红色的哈维兰型教练机正在空中一圈、一圈、又一圈地盘旋,有点像小孩子荡秋千那样快乐。奈迪对眼前的景象感到一阵喜悦,对相聚而饮感到一阵倾心,好像这种事他也应当一试。他听到远处响起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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