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真的?”废品王心扑通通的沉了下去。
“唉,谁让咱们吕书记是菩萨心肠呢。为了落实常的富民政策,他变着法儿保护你们这些私营企业家。可是,你们却不理解他……”
废品王听到这儿,转过身低下头去。那略略佝偻的身影,坦露出他内心的暗淡。逼上梁山了!唉,我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可是,丑事全掌握在人家手里,不听人家的,就是死路一条啊!干就干,大不了当人家一次炮灰。
也许吕副书记真的对我好呢。我一年进贡他十几万,凭良心他也该保护我呀!
“好。我听你们的。”声音从淡蓝色的烟雾中穿出。由于激动由于恐惧,他脸变幻着的一阵红一阵白的色彩始终突破不了那一层暗淡的灰黄。
果然没有过几天时间,一辆标志着警号的小汽车再一次的驶入了厂区。
“什么,你们还要拘留我!”朱鹏宇一听,大喊起来。
“不是不是……朱厂长,”公安局的一个科长急忙解释:“不是我们不听市长的话,吕副书记记管政法,我们惹不起呀!咱们,演演戏……”
“演戏?哼!”朱鹏宇撇撇嘴,朱鹏宇仰起脸来,看了看头上的天。
傍晚,夕照的霞光在一朵朵灰色的云团周围镶了金色的花边,高炉里飘浮起的一股股魄蒸汽,被染成了鲜艳的绯红。
“朱厂长……别误会。我干这差事也不容易。公安局这科长挨了骂,有些为难了:“咱们就走走过场。厂区公安处的人都是你的老部下,谁敢难为你?你应应景!”
朱鹏宇坐在那张小凳子上。面对着审问自己的老部下,觉得有些滑稽可笑。对面坐着四位审讯人,主持审讯的公安处长原是厂保卫处长,是经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另外两个警员是从经济警察刚刚转为公安籍的。还有一个女的,他从未见过面。她穿着警服,却没戴大盖帽,卖弄似的露了一头长长的披肩。
“请问,本月四日下午,你是不是到了原料厂的料场?”
“是的。”
“去干什么?”
“问的可笑了,我去当然是检查工作。”朱鹏宇不亢不卑的回答。
“停停停!”哪个披肩女警察连忙制止了主问人,纠正说:“按照程序,应当先问嫌疑人的姓名职务……等自然情况。”
“哦,小刘同志,这些内容,我们上次审讯问过了……”说着,公安处长转身问另外两个小伙子,“是不是记录了?”
“是的是的……”两个小伙子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实际上,上次根本就没有审讯,记录本上光秃秃的,什么内容也没有。
“我再请问,你在检查工作期间,生了什么事情?”
“我发现废品王送了假料。”
“当时,你是不是很气愤?”“披肩”女警察抢过公安处长的话头,严厉地问了一句。
“以假充好,是商业欺诈行为。另外,假废钢投到炼钢炉里,会损坏国家进口设备。这样的事,凡是有点儿良心的人,都得气炸了肺。”朱鹏宇严肃地回答。
“气愤之下,你对工人下了什么指示?”“披肩女警察”问。
“没下什么指示。”
“不对。你对工人说,把废品王扔到炉子里烧了。”披肩女警察提示。
朱鹏宇洒笑一下说:“这是气话。”
“气话也是指示。”
“这种话我说的多了。我在气头上常常说,我撤了你,我开除你,我宰了你。这样的话都市要当指示来理解吗?”朱鹏宇摇摇头,很无可奈何的说。
“哼,你是不是暗示工人打废品王?”“披肩女警察”紧追不舍。
“没有。”
“你应当实事求是!”
“干脆,你让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算了!”朱鹏宇蔑视了对方一眼,觉得这个女人不同寻常。
“你……”女人语塞了。神色却是气呼呼的。
“请你回想一下,”公安处长打断了那女人的话,和颜悦色地问:“当时有哪些人在场?”
“老胡老谢……工人很多,我不认识他们,也记不住。”
“好,你先下去。再想一想。我们要提问其他证人。”公安处长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伙子走下来,“架”起他们朱鹏宇的两支胳膊。
朱鹏宇被请到公安处的会客室,坐在了沙上。一个小伙子为他沏了茶,另一个小伙子为他调整电视频道的节目。
“朱厂长,那女的是市局有名的警花。听说是市委吕副书记的亲戚呢……”
朱鹏宇嗯了一声,把脸转向了窗外。夜雾升腾起来。雾霭里,厂区那一排排插入天际的大烟囱,分别吐出了红的白的青的五彩缤纷的烟云,尔后又冉冉地升腾起来,融入了略显出墨蓝色的天空。这幅奇妙的风景,让他心中涌起一阵由衷的自豪━━嘿,这钢铁厂,还是我的。
华市长支持我,群众支持我,看你吕旭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审讯室里,披肩女警察憋了一肚子气,冲着公安处长作起来:“我不满意你这种审问方式。啥也没问出来,怎么就把人放了。”
“我们要的是证据。现在主要任务是取证。”公安处长解释说:“这位朱厂长,脾气急躁。性格倔强。你就是问他八天八夜,他也是这个态度。有这工夫,还不如问问其他证人呢。”
案件调查继续进行。
老胡和老谢两位厂长被请来了。“请坐。”公安处长客客气气:“你们谈谈本月四日下午的事。哦,就是废品王挨揍的事。”
“对。你们要说清楚,是谁指使工人打人的?凶手是哪些人?”披肩女警察板起小脸,抢先插话。
“凶手?谁是凶手?”老谢一听就火了:“你们怎么认定我们的工人就是凶手呢?”
说到这儿,他一把捋起自己的袖子,“看,我的胳膊让废品王打成这样。他算不算凶手?”
“还有我呢!”老胡咕哝了一声,顺势拉起自己的裤腿━━一条长满汗毛的大腿袒露在人们眼前。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历历在目。
“我本来是拉架的,”老胡说:“废品那个王八蛋却狠狠踹了我好几脚。他是不是凶手?”
“嘻嘻!”看到老胡腿上的伤,两个小伙子差点乐出声来。他们清楚老胡腿上的伤是搬运钢坯时不小心撞的,昨天晚上在公司医院包扎,两个人正好在现场。
“还有,他废品王骂我们工人是臭苦力,对我们工人动手动脚的,有没有罪?这种人,难道不该打吗?”老谢的嘴只要一张开,就别想让他闭上。
嗬,漂亮!公安处长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两位厂长胡编乱造,心中不住地喝彩。
这样的问话已经毫无效果可言了,最后连这个女警官也不得不放弃这个审问了。
早晨,厂区的汽笛刚刚拉响,朱鹏宇就醒来了,他翻身下床,深深吸了一口窗外的空气,心里涌起一阵连自己也想不到的充实和愉快的感觉,昨夜刚刚上床,他还觉得窝心,给国家干活,不要进国家的“班房”!可是转眼一想,坏他的小人是吕副书记,这与国家有什么关系?党内出了坏分子,廉政的官员当然要成为受害者。
再说,自己不过是喊了一句气话,吕副书记能定他什么罪?唉,管他呢,眼前,钢水合格了一件大喜事,五号炉技改方案出台也是一件大事,他没精力为吕副书记耗费心思了。
不过,他担心的是华市长,这位市长别看年青,却有一双火眼金睛,视觉如神。柳林市的经济乱成这个样子,全是吕副书记和葛副市长两个混蛋造成的。别的不说,单就企业改制一件事,他们二人就做了不少手脚。据政府经济部门的朋友说,柳林的企业改制后,几乎家家都有他们的权力股份。
不然的话,你的改制方案就通不过。两个人一个把持政府财权,一个把持市委人权;又自封为柳林市党政班子的接班人,厂长经理们谁个不怕?
现在这华市长一系列的独立特行做发固然法令人敬佩,但是以吕副书记的精明和葛副市长的阴损,他们对华市长不会甘拜下风的,如今出了废品王这类事情,会不会成为导火索,引发他们和新市长的矛盾呢?
他相信,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新市长敢啃北辽这块硬骨头,他肯定会有能力有智慧面对这两个家伙的挑战。自己作为部下,干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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