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彭福生和方冬梅的恋情丝毫未因距离而疏远,反倒彼此愈加思念。虽然天各一方,但每天放了学,俩人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相同的——跑去图书馆占座位,然后摊开信纸给对方写信。有时,彭福生甚至一天要写两三封,他急于让方冬梅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身边发生着什么。
思念就像秋天的黄叶,落地成伤。耐不住相思之苦,第二学期,彭福生编个瞎话向学校请了假,哼着齐秦的《火车快开》,瞒着家里悄悄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到了南京,方冬梅叫上班里几个同学,风风火火地用单车把彭福生从火车站驮回了男生宿舍,挤出一张床给他暂住。自此一连七天,操场、教室、食堂、图书馆,到处都留下了他俩相携相依的足迹。
没有不透风的墙,俩人的“浪漫壮举”在周围同学的艳羡和赞扬声中,很快也传到了牛阿姨的耳朵里。火冒三丈的牛阿姨当即上门找到彭家,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指着彭爸的鼻子数落他教子无方——孤男寡女一个星期,怎么还人家姑娘清白!况且,一个大专生跑去外地,勾引人家本科生姑娘,这更是不自量力……彭爸恼羞成怒,把儿子叫回家骂了个狗血喷头,差点儿扇他大耳刮子。
周末的傍晚,是大学校园中最浪漫的时刻。食堂有舞会,礼堂有电影,但这些对彭福生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晚饭后,他通常会第一个来到学生团委办公室打长途——这是他和方冬梅的约定,每周这个时候,他俩会通一次电话。
先拨“0”,叫通外线后,再用食指在电话机的拨号盘上旋动那十个数字窟窿,拨号盘从左转到右,又嗒嗒嗒地从右回到左,那四位数的区号加六位数的号码,却始终接不通。过了五六分钟,后面已排起了队,等待的人咂着嘴,发出不耐烦的催促声。彭福生把话机重重扣在插簧上,懊恼地回到宿舍,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好在团委办公室和宿舍同在一个楼层,多跑几趟也不算远。
约莫半小时后,楼道中忽然传来团干事扯着嗓子的喊声:“老彭电话!快点快点!长途!你老婆!”
彭福生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窜到了团支部的电话前,边把一根长支的“希尔顿”往团干事怀里一丢,边呼哧带喘地抄起话筒。
话筒另一端传来方冬梅兴奋而激动的哭腔,间或夹杂着电流干扰声,背景是街上的汽车喇叭声和自行车铃声。
“是小梅么……刚我半天打不通……能听清吧……这周都好吧……钱够不够花……”彭福生每周的问候大同小异,重要的不是说什么,而是听到对方的声音。
“是我……学校电话坏了,我用路边的公用电话呢,你听着啊老彭……我告诉你一个省邮票的窍门啊……”一千多公里外的另一端,方冬梅对着话筒大声喊。
外埠邮资,每封信要贴8分钱的邮票。将邮票在信封上贴好,把胶水涂在邮票正面,晾干后寄出。收信人在收到信后,将邮票剪下来,水里一泡,上面的邮戳就会随着胶水一起被洗掉,晾干后邮票可以再用。方冬梅讲了半天,彭福生终于听明白了。
“南京特热吧?多喝水啊……我又挣了些稿费,给你汇了50元,你留意汇款单啊……刘强他爸那个食品厂,有一种像砖头那么大的巧克力,是做食品原料用的,特好吃,我给你也寄了一块,留意包裹单啊……”
“好了好了,长途太贵不聊了,后面的人在催了……我得挂电话了……对了,我妈没再找你麻烦吧……”俩人恋恋不舍地挂上电话,开始期待下一个周末。
花开花落,寒来暑往,鸿雁传书,电波燃情,转眼又是一年。
这天,彭福生忽然接到刘强从上海打来的电话,他带给彭福生一个惊人的消息——郝奇在军校又成了焦点,居然闹出了自杀未遂的事件。原来还是感情上的问题,在又一次被拒之后,绝望再次占据了郝奇的大脑。
“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这到底是为什么?”喃喃自语的郝奇一步步向湖心走去,冰冷的湖水逐渐漫过他的胸口。他紧咬着牙、打着冷战,恍惚间,岸边似乎传来一声声熟悉的呼唤。老彭?雪菲老师?不对,他们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被巡逻兵从湖里拖上来时,郝奇已失去了知觉。高烧三天之后,他比以往更加少言寡语。
这消息在(1)班的同学间传递着,大家都愕然。但对于已迈进大学校门的青年,每人终要为自己的选择去担当。所以也只是彼此唏嘘一番,不再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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