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吃人的嘴也从来不短。”

    “别理他，就这不招人待见的德行。”杨丹说：“你是新来的吧，过去没见过你，他这种人学校里遍地都是，你要真跟他急就上当了。”

    “我叫胡丽。”请我吃饭的女孩说：“休了两年学。”

    她盯着我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人见多了，也就他拿自己当回事，其实谁也没往心里去——好的坏的都没有。”

    这个女孩挺有意思。

    我抬头看着她，标准的尖下巴，长着狐狸似的娇媚脸庞，却有着月光般明朗、光洁的气质。单眼皮，眼梢往上挑得厉害，稀稀淡淡的弯眉毛，更衬得双眼活泛、俏丽，一只周正的小尖鼻子，薄片子嘴，说起话来眼睛一翻一翻挺妖烧的。

    她高高的个子，两腿颀长，尤其小腿笔直、匀称，正在桌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来晃去踢我的腿。

    “名字耳熟啊！”我放下筷子笑呵呵的说：“解放前公审布告上经常出现的名字，保密局女特务之类的，都挺见不得人的。”

    “方维！”胡丽扭脸看我：“红烧肉好吃吗？”

    “还行，没毛没胶布，吃起来也和猪身上的肉差不多，就是味道淡了点！”

    “我们很熟？”胡丽又问。

    “不熟！要不是见到本人，这名字很容易让我误会你下颌上有个痦子——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们俩刚认识？”李然咧着嘴笑：“也就是说我不用顾及他的感受就可以直接去找你，我们的家庭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谐。”

    “又不是菜市场买菜，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冲着所有人笑：“放到谁篮子里都是菜，我不介意谁咬第一口，谁吃不是吃。”

    “你去找我干嘛？我们还没到单独相处的关系，又不是很熟。”胡丽不客气地说。

    “感情是培养的，谁都是孤单的来到这个世界，一回生两回熟，认识起来还不快？都别拿自己当外人，就当回家了随便点，很快就亲得像一家人，不托付终身都觉得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呵呵，你们真无耻，吃顿饭都是各拿各的饭票算计，这么快就都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胡丽笑得很假，明显在揶揄。

    “无耻的事都是有趣的，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人就是动物，并不高级。”我讪皮讪脸地说：“一会你就跟他走，不用管我们，别太绷着亏待自己。”

    大家都在笑，只有胡丽没笑，她很正经的看着我：“你跟我走，行吗？既然我们这么熟了，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放到谁篮子不是做成菜。”

    “得——我没戏了！”李然大笑：“我敢情一直拎着个破筐，装什么，什么漏，方维！你行，连吃带拿的好事都成你的了。”

    我笑着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蛮有兴致的和大家开玩笑，胡丽也跟我逗，也和大家逗，又聊了会儿别的，饭很快吃完了，每个人都在收各自桌上的饭盒，她把我面前饭盒里的剩饭剩菜扣到自己饭盒里，看着我。

    “你还没回答我呢！”胡丽说。

    “什么？”我站起来看着她笑：“走了，以后见。”

    “你这是固定套路吗？吃饱了就走连碗也不刷，吃谁都不嘴短，连句好听话也不留下。”

    “你才知道？没错！”我说：“红烧肉挺好吃的，食堂里的大师傅手艺不赖，还有……”我低头看下自己的裤子说：“你把我的裤子踢脏了，我要回去洗。”

    我们走出食堂大门互相摆手道别，走出没多远李然就气咻咻地追上来说：“这妞不错啊，你怎么无动于衷？”

    眼前是一条笔直、洁静的小柏油马路，两旁那苍翠挺拔，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小柏树墙，让我们规规矩矩地顺着这条路向前走，沿着小马路向北就是图书馆，明亮耀眼的玻璃窗闪闪发光。

    前面两栋楼之间吹过来强劲的风把小柏油马路刮得干干净净，风中的柳枝鞭子似的随风抽打，枯黄的树叶纷纷地坠下来，同时又被吹到空中去，一圈一圈地打转。

    “说话呀，我看胡丽对你有意思。”李然说：“她也算精装本的《安娜·卡列尼娜》了，你要是真没兴趣我可就下手了，到时候别说哥们儿不仗义。”

    我竖起衣领缩脖耸肩快步向前走，故意让拉锁上的铁齿剌到嘴唇，鼻子里淡淡得嗅着金属特有的腥味，顶着风低头不说话，心里纳闷胡丽为什么会看上我，别提一见钟情，生殖速配的快餐时代，爱情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借口。

    “走这么快你想去哪？”

    “找工作，没钱了，伙食费让我挥霍光了，饱暖才有劲思春，你就别跟穷人较劲了。”我说：“看上了就去泡，我没意见，除非她管我一天三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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