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石腿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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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生活开始了。

    早上，左亚和秦云乘坐拥挤的公共马车到了蓝巫工厂。

    尽管左亚此前对石腿兽的生存状况早有耳闻，但进入养殖园掠入他眼中的第一幅影响还是带给了他巨大的惊愕。一只只石腿兽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皮下垂，眼神中填充着哀戚和悲伤。它们像瘫痪的重症病人，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因为他们的四肢连同自由被剥夺了。工厂主为了缩短石腿兽的生长周期，在他们出生几天后敲断了他们的四肢。没了腿的它们大大减少了活动，脂肪快速堆积，瞳孔和牙齿的生长也加快了。

    养殖园里散发着一股股浓重的恶臭，很多石腿兽的毛发和臀部粘满了粪便，有的是刚拉下的，有的是干的。

    对于左亚的到来，石腿兽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兴趣，它们麻木的近乎一块石头。有的瞪着眼厌恶而又仇恨地盯着左亚。左亚确信如果它们能站得起来如果它们具有反抗的能力，它们一定会同他决一死战的。

    左亚戴上口罩开始工作了，他花了很长时间将养殖园地上的粪便清理掉，还将石腿兽身上的污物清除掉，以让它们能够舒适一些。干完这些后，左亚到隔壁的种植园捡了一些快要烂掉的食物装进桶里，用一辆有轮子的小平车拉到养殖园里，把食物盛进十几个小盆子里，依批次端到石腿兽的面前给它们吃。大多石腿兽饿了好几天了，它们将脑袋探进盆里，风卷残云般地将里面的食物舔食一空。

    左亚很心疼这些新的伙伴，看到这些身体残缺、毫无还击之力的弱势的动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生活在棍棍国最底层的老百姓们，是啊，他们都处在文明梯级的最底端。顶端的生物都是踩踏着下层劳动人民的尊严和血汗爬上去的。

    左亚发现石腿兽是一种很有感情和灵性的动物。没过多久，石腿兽对这个每天出现在它们身边的棍棍人熟了，渐渐地对他表现出了友好、信任和依赖，每当左亚走近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会用脑袋蹭他的腿，然后仰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左亚想尽他最大的努力让石腿兽有一点点生的欢乐，但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它们走向死亡和被荼毒的终极命运。

    养殖园里有一部分母兽怀有幼崽，几乎每天都有石腿兽产崽。每隔几天也会有石腿兽因为身体或者心情的原因抱憾离世。

    第二个月，有一头蓝毛的石腿兽产崽了。之前的她郁郁寡欢、眼神黯淡，不肯吃食，几乎到了濒临死亡的境地。宝宝的到来为她的生活增添了久违的欢乐，也给了她活下去的意义和理由，她食欲大增，焕放出了新的神采，每天都给宝宝哺乳，用舌头温柔地舔着幼崽的全身，充满了慈爱。

    好景不长。幸福的日子在那只幼崽会行走奔跑的时候结束了。厂里的几个工人当着母兽的面用冲击钻将幼崽的四条石腿粉碎了，不顾幼崽惨绝寰宇的嘶鸣，不顾母兽肝肠寸断的哭嚎。最后，母兽将目光转向了左亚，她哀求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救救她的孩子。那一刻，左亚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肆虐而下，冲刷着他的脸庞。那触目惊心的惨烈场面拷问着他的良知，好几次让他想冲上去阻拦那些人的暴行，但是他知道他终究是无能为力的，被敲掉腿、拔掉牙齿、挖掉眼孔似乎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宿命。

    蓝毛兽在悲痛中晕厥了过去，左亚精心地照顾她，她终于醒来了。她不再看左亚一眼，不再吃一口左亚端来的食物，左亚再也没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点光。几天后，她死了。

    弱者的死像一粒微尘，扔在海面上起不了一丝波澜。他们的死像一片叶子落在了地上，不能改变什么。

    在养殖园里，平静和惨烈继续上演着，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头石腿兽撞进一条通往它们生命的尽头的巷道。一把可怕的钳子撬开它们的嘴，一颗一颗地将它们满嘴的牙齿拔掉。一把明晃晃的刀将它们的眼皮挑开，把它们觉知光明的唯一的窗口——眼珠挖出来。然后，它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被送到了工厂的流水线上。又没过多久，那带着血腥味的商品就会戴到富家太太的手腕上，敷在她们那精致的面庞上。

    一种生物剥夺另一种生物生存的权利，让它们的存在变成一种巨大的灾难，仅仅是为了满足他们的虚荣和猎奇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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