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怎么同师父开口。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何萧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她旁边。叶从恩摁了摁眉心,疲倦地说道:
“那天我做了我表兄爱吃的糕点,想去送给他,结果在他住处湖心的水榭里,竟然看到他抱着我的师姐……”
“那你怎么做的?”何萧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叶从恩叹了口气,苦涩地说道:
“我还能怎么做呢?我转头就走了,只是把那碟糕点交给了他的侍从。后来第二天我表兄就告辞回去了,临走给我留了封书信,说他与我师姐却有私情,却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未作出逾矩之事,让我气消了便回俞州,到时我们再按约成亲。”她无奈地笑着说:
“……其实现在想想,我能有什么气呢?我只是觉得我早该看出来了。从前我表兄每年都要来望御门小住几日,既是来看我,也是代表拂月山庄来走动走动。我师姐本就是落霞山庄的小姐,同我表兄也是自幼相识,两人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她看着何萧,喃喃说道:
“我觉得那时我还是太小了,还不到十六岁,对这男女之情,又懂什么呢?我父亲的本家已经不行了,但落霞山庄却正值鼎盛,娶我师姐比娶我有用多了。我那时就应该追上我表兄同他挑明了,让他娶了我师姐。两年多了,说不定都能有孩子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他人走了,连个后代也没留下,不但让我舅舅绝了后,还耽误了我师姐……”
“……宁儿,你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何萧觉得喉咙口涩涩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叶从恩苦笑着说道:
“你放心吧,我知道不是我的错,我也没有在胡乱自责。只是我表兄这一去,刘家这一脉便断了,我舅舅又不想把庄主之位交到堂房手中,所以他正在同我父亲那边交涉,让我改从母姓,入刘家的宗谱,将来招婿入赘,好继承拂月山庄……”
“你父族……究竟是哪一家?”何萧知道今天叶从恩已经同他说得太多了,但他实在控制不住地想知道更多。叶从恩坦然道:
“我父亲是菏州毓秀阁的十二代阁主,叶士诚。现在的阁主是我堂叔士钊。他不算庸才,但这两年毓秀阁境况确实大不如前,我觉得也撑不了太久了。说句不中听的,叶家对我从未尽过养育之恩,我对他们也没什么感情。让我改姓,我倒也没觉得有太多的顾虑……”
“毓秀阁?你是叶汲的后人?”何萧心中震惊,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叶从恩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微微点了点头道:
“……是,他是我的曾曾叔祖。我们毓秀阁传了两百多年,竟然只有他这个早夭的先辈最为出名,也不知道是幸是憾。”她想了想,又含着淡淡讥讽说道:
“说起来,那杀了我表兄的何萧,是千影教的人。从前杀了我那曾曾叔祖叶汲的影尊洛无双,又是千影教的开山祖师。他们当年争的死去活来的容秋水是落霞山庄的弟子,我师姐沈墨翎又是落霞山庄的小姐,是容秋水师父沈青枫的曾侄孙女——你说好笑不好笑。一百多年过去了,先辈们早就作古了,这些纠缠来纠缠去的,却还是他们的后人。看来疯病这回事,真的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她长叹了一声,又说道:
“我听说那何萧从前同我表兄并无交集,是因要在婚礼上带走其嫂被他撞见,这才起了杀心。说来真是可笑,千影教代代出名满江湖的痴情种子,看来也不是浪得虚名。”
“……”何萧听得心中揪痛,却无法替自己辩驳,只能干哑地说道:
“那何萧几年前我也曾见过,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我觉得他不似传闻中那般穷凶极恶之徒。”
“谁知道呢?”叶从恩淡淡笑了笑,垂眸道:
“……其实此事我已思考了许久,开头自然是恨透了那何萧,但后来想想,人非木石皆有情,旁人着实是参不透的。他若真是有胆量单枪匹马闯进千影教去带走心爱的女子,也算是有几分胆色。虽然这么说对不起我表兄,但比起何萧那样的人,他对男女之情敢做不敢当,一躲便是两年,我心里,其实是看他不起的。”她一撑桌子站了起来,又道:
“至于其他的传闻,说他们千影教教中夺权风云的,我觉得倒也不可全信。胜者为王,眼下是那姚青坐了教主之位,自是他说黑便是黑,说白便是白。这种事情,我见得也算多了……”
“这么说,你是相信何萧了?”何萧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叶从恩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
“我又没见过他,谈何相信不相信?我只是不想轻信人言罢了。只不过……”她顿了顿,又笑着摇了摇头说:
“算了,不说了。方才我进来前还答应大姐,要帮她去择菜的。这一觉也不知耽搁了多久……”
“不过什么?”何萧打断了她,急急地追问道。叶从恩正转身向外走去,闻言在门口停了停。片刻后,何萧见她推开了门,同时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
“——不过,他依然是杀了我表兄的仇人,是我拂月山庄的敌人。若有朝一日我见了他,大概还是忍不住要兵戎相见吧。”说完她便走了出去。何萧听了这话,顿时无力地跌坐在桌边,呆呆地看着窗外,只觉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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