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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思微沉,收起伞走了进去,向坐在原本周姨位置的外乡人问道,“你好,请问周姨和雀儿在不?”
外乡人闻言停止了打算盘,抬起头斜眼看向满身泥泞的少年,嫌弃道,“叫花子走远点,我这里没有什么周姨雀儿的,早在两个时辰前,这铺子就转给我了,那一对主仆收拾东西走人了!”
走……了?
少年如遭雷击,身形重重一晃,几乎跌倒在地。他茫然扫了眼显得空荡的酒楼、喉咙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片刻后,才徐徐回神过来,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他拿伞,没有撑开,继续的向着小镇的下一户人家走去,滂沱大雨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每一滴落在的雨滴,就像刀,狠狠的砍在他的心头。
大雨中的小街上,仅有几名神色匆忙赶路躲雨的路人,望见了少年,嘴角讥讽,当真好生清冷。
少年低着头,看着黄色浑浊的雨水在脚下流走,惨然的笑了笑,颤颤道,“庄周梦蝶,大梦三千呐……”
三年,足足三年的时间,仿佛是场无比真实又美好的梦,让人沉醉其中。在今日,似乎冥冥之中有根手指,轻轻一戳,梦境怦然炸裂,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一切,不过镜花水月而已。
直到半夜,少年才将小镇中的每一户人家都跑遍了,才把消息送到,站在镇子口,仔细的思索一番,确定没有落下一户人家,这才重新回到了驿站中。
浑身湿透的少年没有换上干净的衣服,孤单的坐在驿站大堂的门口为两位大叔守夜,目光呆然的看向远处。
大雨已经停了,空气中飘散着泥土的香味,驿站周围农田中的青蛙,呱呱的乱叫着,而院中的夏蝉,声声蝉鸣。仿佛这座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孤零零一人。
视线尽处,洛阳。
位居天下之中,国祚三百余年的大晋朝的京城东都洛阳西北角,有座不起眼的小巷,巷子幽幽深深不知几许,天底下最让人胆战心惊的特务组织之一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就位于这条叫做“鱼尾巷”小巷子的最深处,而小巷子两侧高耸、爬满了青苔的石墙后,就是臭名昭著的诏狱。
楚白的住于北面不起眼的一栋二叠小楼,小楼被周围荫荫香樟遮去了大半,他的书房正对一顶好大的荫盖,即便是夏天的艳阳高照时候,都没有半点的阳光透射进来,更别说今日如此阴沉的雨天。
书房光线昏暗,端坐的楚白放下橘黄色封面的折子,抬起手,食指轻磕太阳穴,“意思就是说,户部十年前的意外大火烧掉的资料……这小家伙的身份户籍恰好的就在其中?”
“指挥使大人,按照陆长史的说法,那便是如此了。”上好黄花梨的书案前,黑衣总旗温酒冷笑了声,有些愤愤不平,“意外?当年若不是那个老狐狸拦着,户部早就被我们掀了个底掉,什么意外都能查出来!”
“这件事不要再谈起了,”楚白挥了挥手,“对任何人都不要谈起你的想法,若是话被传到了首辅大人的耳朵里,他要拿你我无法挡住。出去吧,顺便给那个小家伙编上一份身世,做的谨慎些,不要出现纰漏。”
“是,指挥使大人。”温酒领命而去。
脚步声远去,楚白放下手改为轻磕桌子,双眸微眯。
十余年的那庄旧事,当是每名锦衣卫心头恨事,当时先帝重病卧榻,生死弥留,户部却发生不知由何而起莫名其妙的大火,将户牍所里面的卷宗烧毁大半,时深受先帝器重厚爱,力压宦官外戚、朝堂清流的锦衣卫接手彻查此事。
哪曾想到,首辅王长安大人在暗中百般刁难阻挠,直至先帝仙逝,太子登基,事情尚未查清,有一日新帝突然过问此事,然后龙颜震怒,时任北镇抚司指挥使禹凛不得已自杀谢罪,至此锦衣卫由盛转衰,而到现在一蹶不振。
思绪回来,楚白的手指骤然停下,他抬眼看见窗外他取名“幽府”的香樟的树上,一只黑猫蹲伏在厚密的树叶之后,谨慎的观察着不远枝丫处鸟窝中的灰色麻雀儿,作势欲扑。
一场猎杀悄然而至,身处鸟窝中的麻雀儿犹不可知死亡将至。
庙堂之上何尝不是如此。
楚白低垂目光,并不在意麻雀儿的死活,伸手握拳,拳上刀意纵横,橘黄色的折子,在凛凛刀意之下,如同平民百姓家为作喜庆燃放的烟火,猛然炸裂,化作无数道纸屑。
他站起身轻轻拂袖,清风乍起,纸屑便被扫下了桌面,留下大白如雪。
自接任指挥使十年来,他一直暗暗的在调查此事,才知十年前焚烧掉的卷宗中,有部连禹凛大人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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