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观察着他。
沙沙……沙沙,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少年紧张的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道蓝色的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是位老头儿,身形削瘦,花甲年纪,胡子花白,穿着蓝色的沾满了油渍,邋遢不堪的道袍,道袍上绣着黑白太极阴阳双鱼,令人无语的是,黑白两色基本混为一体,辨识不清了。一手托着灰不溜秋的铁钵,一手持着签筒,身后还背着一柄桃木长剑。
老头人垂头丧气,步履蹒跚,左脸颊有些红肿,道袍上还有几个黄灰色的脚印,看样刚刚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谢玄松了口气,老头儿是他的邻居,半年前来到小镇,居住在驿站墙角一个临时搭建的破烂棚子里,谋生的手段是给人算卦,看今天的这幅惨样,就可知老家伙忽悠人的手段并不高明,除此之外,还偶尔的客串下驱鬼作法的道士。
“谢小友,”老道士见到谢玄眼前一亮,脚步轻快了几分,“想必小友尚未吃饭,正好老夫也饿了,那咱们共进晚餐,如何?”
谢玄翻了个白眼儿,摊了摊手,“等这堆纸钱烧完了再去吃饭?”
老道士怕是今天一天都没进米水,饿急了,拖着谢玄的手就走,“吃饭乃是人生第一等大事,拖不得拖不得呐,至于这堆纸钱,等着自己烧完,那些小鬼来取就好了。”
谢玄抓起了竹箩,用力抖了抖手,没有挣开,只好无奈道,“道长,镇上的老人说,人走后,未烧完的纸钱是不算的,那些鬼仙们会很不满意。”
老道士脚步不停,扫了周围一眼,怒道,“别听那些王八蛋胡说八道,老夫当道长四……十年,也没听过这个说法,走走走,吃饭要紧。”
谢玄只好随着老道士的脚步进了院子,苦笑一声,无可奈何。
落魄老道士算卦大半是黑卦,不靠谱了些,一身的坏毛病,或许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谢玄经常的救济于他,不至于饿死街头。至于两位驿卒大叔,更是对老道士喜欢的不得了,喝酒后吹牛,老道士自称云游四海,见多识广,说起各种传闻头头是道,很对胃口,三人相谈甚欢呐。
老道士和谢玄走后,那个桃树之下,阴风更甚,若是有开天窍的修行者在此,可看到有大大小小七八只恶灵围拢在树下不远处,看着熊熊燃烧的纸钱中没有丝毫的阳间人气所化的愿灵,又去看洞开的驿站大门,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当真可怜。
朝廷的驿站,可是有无数民众的功德的,虽然现在功德大不如从前,可恶鬼们若是胆敢冲进去一步,灰飞烟灭必然。抛开功德不说,就是那个看似落魄的老道士,就让它们感到无比的恐惧,一根手指就能让他们魂飞魄散。
谢玄住的是驿站的柴房,虽然驿站里面空置的房子很多,但都是留给来往歇脚的官差用的,可不是他这个小杂役能够住的。不过少年很满足,还很喜欢柴房,因为离马棚和厨房都很近,做饭喂马,都很方便。
谢玄很快的从厨房里面端出了饭菜,都是中午剩下的,热热就能下饭。刚刚进入柴房,就被守在一边的老道士抢走了大半,老道士狼吞虎咽,真是饿坏了。
吃饱饭足,老道长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走到柴房角落的茅草前将桃木剑摘下扔到一边,背靠墙壁,和衣而睡,不会儿,忽深忽浅的鼾声传来。
天地间又渐渐的寂静下来,少年谢玄执掌油灯放在了床头,借着微弱的灯光,从被子下面抽出一本泛黄色的古籍,认真的翻开起来。
《逆刀》。
这是一本刀谱,是两年前在驿站中住宿的官人无意丢下的,驿卒大叔让他拿这书引火,他没舍得,每次睡觉前都认真的翻看一遍,翻看的次数多了,书角都卷了。
他现在还记得那官人的模样,好看的不似男人,穿着大红色的袍子,袍子上镌有金丝绣成栩栩如生的貔貅,腰间佩一柄上镌刻着一条星河的长刀,举手投足间,都有股让人凛然的寒意。
他不知道那股寒意是什么,但让他感到针芒在背,感觉官人肯定很厉害。
驿卒大叔言语羡慕的说官人是仙师,谢玄也觉得是,那时候的他隐隐觉得官人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可是,无所不能的仙师能有什么不能解决的烦心事呢?
如果能当上仙师那多好啊!
他想起镇上茶楼中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说起的山上仙师们快意恩仇、潇洒至极的故事,幽幽叹了口气,暗骂了句自己痴心妄想后,吹灭了油灯睡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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