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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拍拍身上灰尘,继续向山顶而去,月光穿透竹林轻柔挥洒在小小僧衣上。
两侧坟茔森森,他却浑然不觉,一步一步皆似走在仙境中。
望仙山不高,山下春暖花开,山顶也半点不觉得冷,小善心却高兴不起来。
师父出去做法事吃完饭碗筷一扔,又等他来收拾,善心自己也忙活了一天,看到床榻已然直打哈欠。
可是天气渐热,不收拾,明早醒来庙里就会多出许多蚂蚁。
他揉揉眼睛,端起碗筷到院子里打水。
小善心生来力气比别的孩子大,满满一桶水轻轻松松就能吊起来。老和尚见他吃得消,就渐渐把这些庙中杂务交给他,自己专心赚钱养家。
虽已遁入空门,到底是肉体凡胎,断得了七情六欲,断不了五谷轮回,一老一小两张嘴,一天不吃就头昏眼花。
老和尚别的也不会,法事做了几十年。一场法事做一天,念经念得口干舌燥,小善心在一旁端茶倒水,他生下来就没爹没娘,全靠师父照顾,不孝顺师父孝顺谁。
今天要做法事的人家太远,老和尚嫌麻烦,就没带这小徒儿去,让他留下看家。
庙外已是明月高悬,将那小光头照得又圆又亮,仿佛从未生出过头发,师父别的事上懒,头发却隔三岔五就要刮一遍,说这样不容易长虱子。小善心的脑袋上光溜溜,不仅从没长过虱子,也没烧过戒疤。
戒疤原本上个月师父就要替他烧,可是师父年纪大了,烧戒疤的时候手一抖竟然把香戳在了自己手上,当场被烫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颤,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想来是时候未到,下回再烧罢。”
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戒疤早晚要烧。今天正是十五,可偏偏生意上门,师父下山去了,小善心摸摸月亮似的脑袋,却不知自己又逃过一劫。
他将碗筷放入水里,头顶明月便落在了碗里,小善心觉得好玩,忍不住伸手去捞,这一捞月亮又碎在了手里,可是抬手一看,月光又从指间滑落,月亮好似在水中冲着他笑。
师父若是在也必定会笑他,善心啊,你都多大啦!镜花水月皆是虚妄,捞不起来的。
善心当然知道捞不起来,但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捞,这山头只有一老一小两和尚,小善心没有玩伴,全靠这样自娱自乐打发日子。
他和水中的月亮较劲,脑袋里的瞌睡虫也在和他较劲,玩着玩着他头一点便伏在水桶边睡着了。
虚掩的庙门咯吱一声开了,门里隐出两个高挺的身影,皆是黑衣,却能看出主仆之分。
那主人衣饰华贵,气度不凡,脚下稍移,月光下终于露了真容,眉目俊雅竟与眼前的小和尚有几分相像,只是面带病容,眼角已生出丝丝细纹。
他停在这里握拳掩唇咳嗽了一声,方才他已忍了许久,此刻仍是担心惊扰了睡梦中的小和尚,这声咳嗽压得极低。
“宫主!”身后的黑衣人担忧他长途跋涉,身体撑不住,低唤了一声,却被主人抬手制止。
庙前月下,他驻足凝视着沉沉睡去的小和尚,满目皆是柔情与慈爱,苍白的脸上生出了光彩。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将那孩子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好似失而复得的珍宝,内心激动难掩,那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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